“你呢，侄媳妇，想做点啥？”
张武看向秀芝。
秀芝闻言犯了难。
她不好意思麻烦秦然叔叔，自己又实在没啥会的。
但要啥都不做，真就跟着秦然混吃混喝，她良心过不去。
甚至她想到，秦然有这么位叔叔，未来或许不可限量，这会儿她想打退堂鼓了，也许，她不能拖累秦然。
“叔，其实我不……”
秀芝正准备坦白，秦然却迅速把话接了过去。
“叔，这世界上不缺干活的大人，秀芝还小，我能养活她！”
张武闻言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秦然这话的意思。
这小子，当年秦老弟老实巴交的，可没这些话……
“行，你小子知道疼媳妇，那你俩的事我就先不管了，走，咱们回家，让你婶弄几个菜，咱爷俩好好喝两盅！”
猛然想起俩人一路不易，这会说不定早就饿坏了。
张武暗骂自己糊涂，赶紧拉着俩人回家……
跟在张武身后，秀芝与秦然悄悄对视一眼，明眸善睐，心有千言万语。
秦然知道秀芝想说什么，用极小的声音回应着，
“咱俩约定好的，我叔要是能联系到，我养你……”
……
时间一晃一周过去。
张武的俩儿子常年待在军队，鲜少回来，家里房间都空着。
秦然和秀芝便暂住在了张武家中。
秀芝终究还是选择了坦白。
但这反而使得张武刮目相看，同情秀芝经历的同时，更觉得这孩子不错。
跟秦然爷俩独处时，张武更是常常敲打秦然，莫错过了好姑娘。
张婶也是从那个时候一路走过来的女子，同张武一样，对秦然“父亲”始终心怀感激。
得知秦然和秀芝的遭遇，对俩人心疼不已
带着秀芝又是买衣服，又是买这买那。
家里饭菜也是换着花样做。
秀芝本清瘦的脸蛋肉眼可见圆润了许多。
秦然作为主治医师，医学考核没有任何意外。
最终因着年纪尚小，资历不足，暂评了个三级医生，每月能领四十八块钱，以及生存必需的各类票证。
要知道，这年月医生是稀缺资源。
在大西北尤其如此。
因而医生的待遇也是普遍的高。
秦然目前这收入，在工薪阶层里，已属于靠前面那档，养活一家老小不成问题。
而秦然虽是被破格录用，但实力和学识摆在那。
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几天工作接触下来，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也都知道，这三级医生，绝不是秦然上限。
……
这天晚饭过后，四人坐在客厅里唠着家常。
秦然找机会说出了离开的想法。
“敕勒川牧马场那边，卫生院主事的人年纪太大退休了，市医院这儿需要下派，我打算带着秀芝妹子过去。”
如今俩人以兄妹相称。
认识时间虽不长，却共同经历了不少。
短短几天，人生起起落落，俩人情感和命运已深深纠葛在一起。
至于这离开……
一来，秦然觉得不便一直打扰张叔老两口子。
二来，秀芝是个勤快的，这样清闲的日子反而过的不舒服。
她也并不喜欢这城市的熙攘，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简言之，她对现在的生活环境，没有归属感。
三来，秦然也有自己考虑。
现在他整天呆在医院忙的脚不沾地，没啥时间照顾秀芝，很多想法没法实现，去牧场那儿，空闲时间会充足些。
另一边，张叔还没等说话，张婶却是一脸着急。
“为啥？你们要是觉得和我们老太太老头子住一块不自在，我帮你们在这大院申请个住处，反正医生是有分房指标的。”
“但要走，我绝不同意！”
“你要是非走不可就自己走，秀芝留下陪我！”
牧场那边吃的住的可比城里要艰苦许多，各种物资也不够丰富。
而且她从早年就想要个闺女，不料连着俩都是浑小子，且常年不着家。
秀芝这孩子有灵气，讨人喜欢。
这些日子的陪伴，俩人已有了不浅的感情。
秦然只得好一通解释。
最后也是在答应每周跟秀芝回来一趟后，才得了张叔张婶同意。
……
城里调去乡下，听着不像个好差事。
实则不仅有额外补贴，因着乡下人口不如城里密集，工作也能轻松不少。
只是对有家庭的老医生而言，难以放下家中许多牵挂。
年轻没成家无甚牵挂的，水平又不够。
最终也没费什么力气，秦然打了个报告就被批准了。
医院领导其实想了挺多，秦然年轻又有本事在身，通过这两天做事，他们看出秦然颇为老成，很是让人放心。
这样有潜力的人才，出去历练几年不无好处。
不得不提，这年头的人大多纯粹，都盼着别人好。
离开时，张武把一卷用布包着的东西塞进秦然口袋。
不用想，肯定是钱和各类票证。
秦然没过多推辞。
这几日他也摸清了张叔性格。
他要做的，你拒绝也没用。
再者秦然也确实需要提前准备些钱。
等过几年春风吹过来，他也好早早挤占到风口上……
……
敕勒川的卫生院，坐落在牧场不远的镇上，是几间打通的平房。
目前一共四个大夫。
周围十来个生产队上万口居民，基本都来这边看病。
秦然带着秀芝先去卫生院认识过，然后拿着上面开的证明，去办理职务变动和房屋分配等手续。
有张武提前打过招呼，一切都很顺利。
分配的房子就在镇子上，离卫生院百十米路。
三间平房，带着个一米高土墙围起的小院，出门就能看到牛马成群的敕勒川草原，远眺还有皑皑冰山。
每天看着这景色，心境好像都能开阔不少。
这种院子不多豪华，但住着绝对舒服。
俩人打扫了半天，又去镇子上买了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这里也算是有了家的样子。
……
晚饭过后，秀芝早早睡了过去。
这是她自离川后睡的最安心的一晚，有了“家”，还有对她百般照顾的秦大哥，可谓做梦都是甜的。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
秦然打开了临走时张叔给他的布卷。
果不其然，里边除了各类票证，还有整整二十张大团结，也就是二百元。
在这基层工人二三十块钱月薪的年代，这些钱，若是省吃俭用些，几乎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
秦然属实没想到张叔会给他这么多。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