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出口外，监视着这一切的宋乔脸色很是难看。
她简单的检查了这两个学生的信息。
那个叫叶阳的孩子的确有过不少去医院的记录，至于那个叫苏秋的姑娘，的确和这个叶阳相识。
她判断这两个学生没什么问题：“按照预案，把他送去最近的医院。”
这种小插曲并不是宋乔脸色难看的原因。
她眼前的增强现实画面中，任务倒计时已经只剩下了五分钟时间，而任务组竟然仍然没有捕捉到目标的踪迹……
虽然早就知道这次任务诡谲异常，但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预期，现实仍然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如此稠密的计划，竟然连对方的影子都找不到？
摆在眼前的，只剩下了最后的可能性。
原本还有所顾忌，但现在这位目标如此难缠……自己也顾不得考虑隐蔽问题了。
她咬了咬牙：
“执行四号方案！”
……
“各位乘客请注意。”
“请摘下你们的帽子、墨镜、口罩等遮挡面部的穿戴物品。”
“请配合站台工作人员的调查。”
“如有对您的出行造成不便，敬请谅解。”
这提示声音在人影稀疏的地铁站二层回荡。
与之一起传来的，还有脚步声。
脚步声踢踢踏踏的很快，那名特勤局的探员背着叶阳，迅速朝着通往C1出口的电梯前进。
苏秋跟在这名探员身后，眼神里满是焦急。
她不明白为什么叶阳突然间昏迷了，但是无论怎样，把叶阳交给了特勤局……至少能确保不会贻误病情。
叶阳的家人似乎都不在这座新环城……
自己要不要跟着他去医院？
还是去吧。
确保他真正安全之后再说。
至少也能跑跑腿……等到老师联系到叶阳的监护人再回学校。
她暗自打定了主意。
当她再次看向了叶阳时，却发现他的身体似乎正在战栗。
像是刚从冰湖之中被捞出来一样，浑身打摆个不停。
苏秋惊呼：“他在发抖！”
探员的声音也显得很着急：
“我知道。”
苏秋看到了叶阳在发抖，探员也感到了自己背后的小伙子在战栗。
但叶阳自己不知道。
他此时沉浸在自己的精神深处，意识到自己正距离悬崖越来越近。
这一次的感觉，却是和梦境之中那些可怕的死亡不同。
不是死亡降临，而是正在逼近死亡。
他觉得自己处在现实和梦境的夹缝之中。
巨大的恐怖，正在从梦境中上浮。
似乎有血腥味飘荡在了鼻尖。
似乎能看到自己的死相。
鲜血、死亡、痛苦变得越发真实，可从大脑深处传来的剧痛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缓和。
那些剧痛像是脉冲一样的一次次在刺激着他的大脑，每一次袭来，都会让他感受到何谓撕裂灵魂。
可悬崖深渊正越来越近。
他必须竭尽全力的思考。
“我不是特勤局的目标……”
“那我到底在怕什么？”
“真的会死在这吗？”
“不能死在这……至少不是现在。”
无论真相如何，不管那危机感到底源自何处，他在浑浑噩噩之间猛地意识到……自己必须停下。
无论是在意识之中那深不见底的悬崖，还是现实之中的脚步。
“不要在往前走了……”
“醒过来！”
“停下！”
当这个并不疑惑绝无任何转圜余地的念头萌生出来时……
当他真正坚定下来时……
他感受到了一股力量。
这股力量在抓着他上升。
飞速的上浮！
意识在急速回归！
灵魂似乎正在飞速的回归到各个神经，他的身体感官正在急速上线！
极致的渴望克服了一切，危机感逼迫着他冲破了某种桎梏！
在他不断在脑海之中咆哮着“停下”二字时……
他耳边那轰隆的心跳声在此刻停止，沉重至极的眼皮在这一刹那猛然睁开！
即便身体仍然不能动作，可他强行开了口：
“停！下！”
……
叶阳以为的咆哮，听在那名探员口中却是气若游丝的一道呻吟。
但无论如何，背着叶阳的探员听到了这声音，他站住了脚步。
苏秋一愣，疑惑道：“怎么了？”
探员也极其不解：“他说……停下？”
苏秋焦急道：“不能停下，他在说胡话！我们得快点，有什么事情，去了医院再说！”
探员觉得这姑娘说的没错，然而他刚刚再次迈步，就又听到了叶阳的声音：
“停下！”
这次，苏秋也听到了叶阳的声音，知道了他这两个字里带着的紧迫。
探员略微偏头，问向叶阳：“你现在状态不好，我们必须得去医院。”
“你……”
他的话被打断了，因为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叶阳睁开眼睛后的模样——
满眼猩红，连瞳孔都被血色淹没了。
“放我……下来。”
此时，叶阳的大脑仍然正在抽痛，但他至少重新获得了一定的行动能力。
说话的声音仍旧虚弱至极，可这话语里的威胁语气，却并未因为虚弱而有丝毫减弱。
就好像是随时可能爆发，择人而噬。
不过那位探员却并未按照叶阳的话语照做，他当然也要做出选择……
而叶阳已经开始了动作。
他一个挺身挣脱了被抱着的双腿，从探员后背落了地。
而令这名探员身体突然一僵的是，叶阳在落地时，顺手从枪套之中拔出了他的手枪。
在探员和苏秋诧异惊骇的目光之下，叶阳熟练的解除保险，拉动套筒，单手检查弹舱……
那动作行云流水，似乎这动作早已做过千次万次。
“哗！”
那探员在愣了瞬间后猛地回神过来，胸前的微型冲锋枪瞬间举起，瞄准了近在咫尺的叶阳。
“小子，把枪放下。”
探员皱紧了眉头，声音森冷：
“你的下一个动作将会决定我会不会开枪。”
……
时间仍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A1出口外，宋乔眼神里写满了焦虑。
她不知道那个目标到底为何如此重要，更不明白为什么到了现在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难道那目标偏偏今天没有在这一站下车？
本来满满的信心，现在已经消失殆尽。
她蹙紧了眉头，深吸了一口气，复盘着这次任务的全部情况。
“唯一的问题在于……对方无法被监控系统识别。”
“能参透这一点，或许就能明白我们到底失误在什么地方……”
想着的时候，宋乔再次瞄了一眼时间。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关注时间了。
只剩下了三分三十几秒……
“啧……”
因为时间的关系，原本准备的几套方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但……真的要用那套方案吗？
她继续思考：
“刚刚离开的那两个孩子，并不是目标人物。”
“情报上说的很清楚，只能凭借肉眼观察确认目标身份。”
“那么多人目击，总不至于出了岔子。”
“难道……”
“难道是任务情报出了问题？”
“目标的身份……”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宋乔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再次调出目标身份清单。
“目标身份1：顾大海，男，48岁，一中校安保人员。”
“目标身份2：陈卓，男，28岁，科技创业公司负责人。”
“目标身份3：张巧巧，女，22岁，舞灵酒吧歌手。”
这三个目标人物身份，实际上都是同一个人。
面目不同，身高不同，就连身份证信息都不同。
如果不是上面下发了这个任务，这三个人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宋乔经手过的案子不少，而这样诡异的，真是头一次见。
而就在此时，她眼前增强现实画面之中传来了两张文件信息。
是那两个学生的。
稍微一打量这文件，宋乔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对。
可自己眼前看着的，目标的三个身份其实也没有问题不是吗？
宋乔心底的那个设想，不由自主的越发严重。
她一边思考，一边问道：
“那两个孩子，上车了吗？”
“没有。”
“没有？”
“监控呢？看到他们了吗？”
“看到了，他们正在路上，很快就要到C1出口了，我们的车正等在那。”
听闻如此，宋乔再次将视线放回了那张目标身份清单上。
难道……这个目标还有情报中并未提到过的第四个身份？
“不能被监控识别……”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