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犊子了！”
吴哉听到声响的瞬间，念头一闪而过。
他想都没想，便欲调动少阴肾水，护住己身。
然而他却忘了，身处病狱堂，疫气惫懒，想要施展少阴肾水，无疑比登天还难。
果不其然……
吴哉不仅没能施展出少阴肾水，肩膀还被一只皱皱巴巴的手掌，死死地摁住了。
“寿比南山不老松……”
老妪的声音嘶哑难听，止不住的重复着这句话，亦如当初的仙官疫鬼。
于此同时，随着老妪疫鬼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时之间，吴哉只觉一股凉意，顺着肩膀涌遍四肢百骸。
冷，非常冷！
冷到刺骨，冷到打颤。
吴哉牙齿上下哆嗦，身子不由自主的僵在了原地。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那股透彻心扉的凉意，正在缓缓剥夺自己的生机。
若是这么下去，他必死无疑！
“该死！”
“我明明没发出什么声响，也没有走什么回头路，怎么就盯上我了？”
“莫非是那所谓的鼋守城，骗了我？”
“不对……那家伙既然已经救了我，没必要再害我。”
“若想让我死，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吴哉念头流转，却陡然发觉自己的意识，貌似也在逐渐变得僵硬。
仅仅只是些许念头，竟让他想了好几息。
“寿比南山不老松！！！”
许是吴哉久久没有回应，老妪手掌所传来的力度猛地暴增。
咔嚓咔嚓……
吴哉肩膀碎了，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了衣襟。
“这些疫鬼都什么毛病？”
“不传播疾病，反倒专挑我骨头捏……”
吴哉疼得目眦欲裂，咬牙切齿。
天知道他骨头前前后后，断了多少次。
但凡换作任何一个普通人，怕是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这老妪不杀我，反倒一个劲念叨什么寿比南山不老松。”
“莫非是想让我说些什么？”
吴哉思绪转的缓慢，身躯逐渐僵硬，慢慢变成死人。
不过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他急中生智，似是想到了什么。
下一刻，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吴哉，哆哆嗦嗦，脱口而出道：“福……如……东海……长流水！”
此言一出，周遭异变陡生。
“咚，咚，咚！”
原本针落可闻的黑暗深处，响起了一阵阵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这股心跳声极为清晰，每跳动一下，都能引人气血翻涌，心脏不受控的狂跳。
先前吴哉路过病狱堂，所感受到的大恐怖，仿佛正在逐渐苏醒。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老妪自言自语，嚼文咬字，好似对上了什么暗号。
吴哉意识恍惚，很快便感受到那股难以言喻的凉意，瞬间消散一空。
他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果，果然……”
“看来我猜的没错，老妪和那仙官疫鬼，应该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俩人曾经作为素问仙宫的仙官，沦为疫鬼后，仍不忘念叨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想来这句话，应当对他们很重要才是……”
吴哉大难不死，心中暗自庆幸。
他缓了缓神，便欲立马远离这位疯疯癫癫的老妪。
不过便在此时，一直咬文嚼字，自言自语的老妪，突然蹦出一句：“夫君……你终于过来找我了……”
老妪双目混浊，完全没有任何活人该有的眼神。
它的目光落在吴哉身上，本应没有任何情感的疫鬼，却流露出了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爱意。
“嘶……”
吴哉顿感毛骨悚然，脊背发寒。
一句突如其来的夫君，险些闪了他的老腰。
任谁能够想到，刚刚还差点要了他性命的老妪，如今竟肉麻的喊他夫君。
“这头疫鬼莫非是将我，错认成了那头仙官疫鬼？”
“那句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该不是这俩老人家，生前定下的什么相认暗号吧？”
吴哉冷静下来，很快便想通了，为何会发生眼前这般炸裂的一幕。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老妪神智不清，始终念叨不停。
“老头子……不是说好，等我死了，你就来找我吗？”
“我都死了好久，你怎么才来……”
“老头子，我也想跟你一起去仙库任职……”
“这里好黑好冷啊……”
老妪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枯槁的手掌，想要抚摸吴哉。
吴哉见此一幕，头皮发麻，下意识便想躲闪。
不过他转念一想，若是因此刺激到老妪，使得其认出自己并非她的夫君，岂不是又要命悬一线。
吴哉念及此处，只得硬着头皮，任由老妪抚摸他的脸颊。
“老头子，我好想你……”
老妪面露追忆，汩汩血泪流淌而下。
吴哉不禁面露动容，心情复杂。
他十分清楚，眼前的老妪已经死了，它只是一头拥有老妪记忆的疫鬼。
而疫鬼没有所谓的情感，它仅仅只是受到老妪生前记忆的影响，在那鹦鹉学舌罢了。
不过能让疫鬼流泪，诉说思念。
这俩老人家生前的感情，可想而知，究竟有多么至死不渝。
“一对苦命鸳鸯，这些沦为疫鬼的人，生前也是可怜人啊……”
吴哉叹了口气，索性不再抗拒老妪的抚摸。
能让这位老人家死后，再见一见自己的‘夫君’，算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了。
一时之间，静悄悄的病狱堂，除了不断回响的心跳声，便只剩下了老妪喋喋不休，念念叨叨的声音。
若是不知道的人，见到这一幕，估计没人会把它当成疫鬼，只会以为是哪个可怜的老婆婆。
吴哉可以确定，这位老人家生前，绝对和他妈一样，是个唠唠叨叨，操心这操心那的人
整整一柱香的时间，老妪仍在自言自语，絮絮叨叨。
老妪一口一个夫君，似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吴哉对此却不厌其烦，反而听得极为认真，收获良多。
他根据老妪口中，零零散散的旁枝末节，渐渐拼凑出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就是仙官疫鬼和眼前老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