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东市张家符箓店铺,后铺一间静室。
屋内,张家二长老张衡与三长老张灵起分别对坐于一张方桌两侧。
在他们面前摆放着各种符纸、不同品类的符墨和一些成品的符箓。
自从将族中所有符箓的绘制方式掌握之后,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共同探讨,一起研究符箓了。
“哎,我试了这么多遍,始终无法做到。”张衡感叹。张灵起已经把自己感悟的以神念为主导的绘符思路为他讲解多遍,可是张衡始终无法得其要领。
一方面,这种绘符技艺是张灵起自己感悟,绘制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但越是高深的技巧越无法做到只以三言两语了了概括。
即便张灵起毫无保留,但张衡也做不到能够将其完全理解融汇,绘制符箓之时,依然倍感艰滞难行。
二来两人不过筑基初期修为,虽然于常年制符之中,各自的神魂多多少少得到了日积月累的锻炼。
但是每个人的神魂,就如灵根资质一样,天生便有不同。很明显,张衡的神魂强度比张灵起要更低一些。
而这种绘符技艺,恰恰对神魂有着一定程度的要求,这也是张衡始终无法将它学会的一个重要原因。
“从前我一直觉得我制符的水平比你是要高上几分,可今日三弟你一朝顿悟,便让我觉得天赋是何等重要。若不是困在这个地方,或许三弟你在符道上还能更进一步。”早年间为了张家家族传承,他是主张留在南岭族地的。如今看来是家族限制了自己三弟的发展,张衡想到此处,不禁感到惋惜。
只是可惜如今两人均垂垂老矣。
张灵起则是摆了摆手,“顿悟讲究缘法,时机未到,终是无用,二哥不必为我惋惜。如今既然仍能有所领悟,我已心满意足了。”
两人相视一笑,似诉无奈,也有欣慰。
在两人讨论交流之际,一道黑影趁着夜色弥漫至店铺上空,略作停留后,从两位长老所在房间的门窗缝隙中穿过,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屋内。
两位长老正聚精会神,对此没有丝毫注意。
黑影分出两缕极淡的灰气顺着口鼻进入两人体内,同时黑影不断收拢变得更加凝实,直至显现出一个人影,正是那黑袍人。
两位长老感觉到异常之时,这才发现桌上已有一个黑色人影浮现,突然又察觉到各自的魂海之中,骇然出现了一道漆黑色的符箓。
符箓不断地散发出黑色的能量,逐渐充斥两人的魂海。两位长老只感觉自己的心念虽然仍可以思考,但身体却已经无法动弹,也无法喊出声来。
这时,一个声音从两人头顶上方传来:“这几张符箓是你二人所绘?”
与此同时,两人这才发现自己突然可以说话了。
三长老无法抬头,看不见黑袍人的模样,但是已经清楚这是自己远远无法抗衡之人,虽然仍旧有些惊恐,但还是试着镇定心神问道:“不知前辈指的是哪几张符箓?”
桌上的成品符箓之中,其中几张是张灵起从道童那里所得,由张棋修补绘制的符箓。
而其余的一些则是刚才自己与张恒尝试绘制的成品符箓。
张灵起视线上方出现一团黑影,且有浓稠如水滴般的黑雾沉降。好在这黑雾并不是冲着两人而来,只是卷住了几张符箓往上方裹挟而去。
而这几张符箓,刚好全都是由张灵起以新法绘制而成。
“这几张。”黑袍人说道。
“这几张全都是由我所绘。”张灵起应道,心中则是不断猜测着对方可能的目的。
“哦?”这几张符箓被黑雾包裹,送入黑袍人体内之后,便消失无踪了。
随后,黑袍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味道只能算作一般,不过比起那两家已经好上不少了。难怪那秦家族长说你张家擅长制符,倒也没有骗我。”
“秦家?”张衡一直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把这些信息在心中交合后,猜测起来,“难道前段时间里,这秦、金两家的异动与今日此人有关?”
“而且,这次对方前来,似乎也是秦家族长在从中作梗?看来来者不善!”张衡心想,但是当下情形,他并不敢开口质问,只能继续听对方讲话,看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么,你这一天能绘出几张这种样式的符箓?”黑袍人继续问道。
张灵起不知道对方问这个的目的是什么,只能大概猜想,“或许他是想要自己为他制符?”
张灵起如实回答:“一天只能绘制出两张,三张则颇为勉强,若有再多便会神魂受损,无以为继。”
“那你呢?”黑袍人继续向张衡问道。
张衡心中一惊,知道对方是在问自己,但也只能无奈回答:“回前辈,这种符箓的绘制方法比较特殊,也是我三弟前几日刚刚领悟所得。三弟他自己绘制起来也颇为困难,我虽跟着学习几日,但是尚未习得。”
“如此简单的制符手法,还需要领悟?”黑袍人语气之中略带鄙夷。
张衡连忙解释:“前辈,南岭此处偏僻,我张家不过乡野小族,能出几位符师已是万幸,哪有资格得到一份上等的符道传承。还请前辈见谅。”
黑袍人想到秦、金两家符师的制符水平,觉得张衡所说倒也没错,于是说道:“这样,我教你一式绘符手法,你可愿意学。”
张灵起没想到对方竟突然提出要传授自己制符之道,不由得心中大喜,差点当场答应下来。
只是二长老依然保持着冷静,抢先问道:“前辈愿意教导制符,晚辈倍感荣幸。只是不知是否需要我们为前辈做些什么作为报答?”
“你的制符水平不如他,心思倒是比他活络。”黑袍人对着张衡夸赞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本座也没有什么其他要求,只要能够为我不断绘制提供符箓即可,具体数量,那就要看你能够学到多少了。”
“如此简单,当真没有其他的要求了?”张灵起问道。
“以你俩现在的处境,我还需要骗你们吗?”黑袍人喝道,然又继续说着:“也别觉得这很简单,我这符箓可不是这么容易绘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