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表叔

“他找过你？”福安神色严肃。

李寒韵点头：“绣坊刚出事那会儿，他偷偷找我，说遇到什么困难去找他。”

“所以你打算投奔他了！”福安的声音明显带着火气，“寒韵你记清楚了，我们就是被债拖死，也绝不会用他的一文钱去还债！”

林表叔一直是家里的禁忌，更是毓秀坊的禁忌。

林表叔是老爹李瑞的表弟，母亲也就是她的姑奶奶李氏，也是毓秀坊的创始人。

当年李氏与林表叔的父亲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两家很快敲定婚事，所有人都说李氏是个命好的，高嫁后就是享福的命。

直到成婚后，李氏才发现曾经的两情相悦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她的丈夫居然有断袖之癖，她不过是林家娶来掩人耳目，延续香火的工具。

李氏是个性子烈的，受不得这种委屈，当即提出和离，若是林家不和离，她就把这事捅得人尽皆知。

两家纠缠了很久，林家终于妥协和离。

和离后，李氏回到娘家，却发现自己已怀有身孕，再三犹豫下，还是心软生下孩子，也就是林表叔。

经过这段婚姻，李氏彻底没了结婚的念头，靠着手艺开创了毓秀坊，独自抚养孩子长大。

十几年后，林家人知道了林表叔的存在，以林家血脉不能流落在外，想要抢回林表叔。

林家人恶意针对毓秀坊，搅的李家不得安宁，而李氏也因积劳成疾，重病在床，但依旧同林家争夺抚养权。

而此时，林表叔却表示他要回林家，跟着林家人毫无眷恋的离开了，林表叔的离开，成为压垮李氏的最后一根稻草，病情加重去世了。

临终前将绣坊托付给李家，她一生除了教养孩子，就是经营绣坊。

孩子被林家人抢走，她不想看到绣坊也被林家人抢走。

绣坊经过几十年的传承发展，终于站稳了脚跟，现在又被一场大火给烧没了。而林表叔也永远成了毓秀坊的禁忌。

李寒韵也明白这段故事，紧抿着唇：“可福安叔，我们要是被债给拖死，毓秀坊也就彻底没了。”

利滚利，所有精力都用来还债了，哪还有能力重振毓秀坊。

福安看着账本上的数字，也变得沉默，良久，“寒韵，我们不能用林家的钱。”

“我明天去惠安布行找老许，把欠条写下，看看他能不能给我借钱，债集中在一个人手中也比较还。”

老许同老爷这么多年的交情，比吴掌柜靠谱。

这债最后真落到衣品阁，指不定利滚利滚成什么程度，到时候可真就被债给拖死了。

李寒韵低着头看不见表情，沉默着不说话。

福安起身，“算了，你早点睡，先赶工冯员外家的绣品，债的事情我来忙活。”

临走前再次叮嘱道：“他找过你的事，别让你娘知道了。”

李寒韵长长的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随意的扒拉着算盘。

好累。

第二天，她照常早起帮着把房间打扫干净，集中精力，加快进程赶制“万福捧寿”。

娘那边几乎交给李静姝来照顾，这几天所有人都忙的要死。

比预期的要快，她看着完工的绣品，长长的舒了口气，一扫这几天的疲惫。

“娘，你快看，我绣出来了！”她激动的捧着绣好的绣品拿到宋湘面前。

“阿姐好棒！”李静姝止不住夸赞。

宋湘也跟着高兴，仔细摸着上面的绣好的花样，“真好，比你爹绣的还要好呢！”

“什么事这么高兴？”福安和郑庭煦笑着走进来，“在外面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李静姝撒娇的扑到福安怀里，“福安叔，你们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东西卖完了，就早点回来了。”福安笑着说。

“猜猜这段时间我们卖春联赚了多少钱？”郑庭煦高兴的炫耀，比了个八的手势，“纯利润就有八两呢。”

李寒韵也被惊到了：“这么多。”

福安笑着解释道：“现在这东西正是畅销货，薄利多销。”

宋湘笑着夸赞，将李寒韵做好的绣品递给福安，“寒韵做好的绣品，你看看质量，能不能交货。”

“这么快就完工了。”福安也有些惊讶，拿过来仔细瞧瞧，“难怪吴掌柜那老狐狸要你去他的绣坊呢，这绣功能赶上一个经验丰富的绣娘了。”

提到吴掌柜，福安从袖筒里拿出一张债条，“许掌柜给我们借钱将其他债先还了，包括衣品阁。”

“现在我们只有惠安布行一个债主，总共七百二十两，按年利率百分之十，但有一个条件：从明年开始，每月至少还十两，连同利息十年内还清。”

这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力了。

“吴掌柜这么轻易松口？”宋湘疑惑。

“哪能啊！”福安勾起狡猾的唇角，“他不差这点钱，主要是利用这点钱将寒韵一辈子拴在他的绣坊里做工。”

“我把银子带够，说把寒韵嫁给别人家做童养媳了，这些银子是她的彩礼，他也没辙只能答应了。”

不耍点心眼，还对付不了那老狐狸。

“福安叔好聪明。”李静姝拍拍手，“童养媳是什么？”

宋湘瞪了她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李静姝撇撇嘴，“好吧。”

李寒韵抱过福安怀中的李静姝，“福安叔，这段时间辛苦了。”

等明天把绣品交工了，就能拿到十两银子的尾款。

离过年还有几天，抓住这段时间，还能再赚点钱。

“寒韵明天和我们一起去镇上，我们把货交了。”福安说：“顺便置办些年货，我们好好过个年。”

“福安叔，有好吃的嘛？”李静姝舔舔唇，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福安捏捏她的鼻子，“大馋丫头。”

“爹，明天你看摊去卖春联，我和寒韵妹妹去冯员外家交货。”郑庭煦说。

这几天都是他在卖春联，想要休息一天。

“那就麻烦煦儿照顾好寒韵了。”宋湘笑笑，从身旁的盒子里拿出两双手套递过去，“天冷，给你们做了双手套，拿着吧。”

“娘，你什么时候做的？”李寒韵看到两双手套愣了愣，声音有些生气道：“大夫说不让你做重活。”

“针线活算什么重活。”宋湘安慰的捏捏她的手，“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我不找点活浑身难受，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