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缘起缘灭

“你们将棺木放下回去吧。”

木棺中传来李邦材的声音。

哪需要人招呼，此时众人一刻也不想待在此地，卸下东西，轻步向后挪动，大气都不敢喘。

旁边便是落地的红轿，众人眼睛不敢直视，出奇的安静，小心后退，深怕弄出什么动静来，惊扰到某个可怕东西。

行动更像是在走钢丝一般，一个不小心，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队伍挪动的很慢，当最后一人企图走过木棺的时候。

四周诡异一般的寂静。

“当！”的一声碎响在密静的林中炸开，瞬间鸟兽飞散。

大师兄蒋里竟在此时敲锣了。

抬轿的纸人，庙中的猪妖，踮起脚尖弓身行走的村民，此时仿佛时间停滞一般。

李邦材在此时却笑了，他轻轻推开木棺。

吱呀的木头摩擦声在夜间格外刺耳。

他就这样坐在木棺的棺沿上，翘着二郎腿，眼睛却看向不远处的大师兄，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也发现了是吗？大师兄。”

蒋里点头。

“他们都死了。”

这句话一出，原本停滞的村民，包括铁二牛在此刻竟全数化成了骷髅，瞬间散落在地。

李邦材面露疯狂，对着旁边的花桥说道。

“高小姐，何不出来和大家见见，你这过门的新妇，总要见一见公公和丈夫的吧。”

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四周的纸人包括红轿瞬间支离破碎……

一身红色嫁衣的女子在浮尘中隐现。

“你是何时发现的。”

李邦材一笑，饶有兴趣的看向对方。

“发现？倒不至于，你不觉得你找的这些村民全部都是破绽吗？”

“你可能不知道，出发前，我给他们每人吃了一颗化魂丹，不贵，只是一些低级丹药，算不上品级，但是却能将残魂驱离。”

“一个在村口打劫的土匪，你不觉得很幼稚吗，有点常识好不好，谁干坏事不背着点人啊。”

李邦材忍不住吐槽。

“你们给的故事也太过平常了，几乎是老掉牙的公子小姐相爱不得的事，可是你可曾想过，一旦我得知高家庄非江家庄时，你的谎言将不攻自破。”

“是她，那个该死的老瞎子，她居然没死。”

高凤蝶瞬间想到了其中缘由，不禁咬牙切齿。

“我现在就好奇，你和眼前这位猪妖到底达成了什么约定？”

“我说，对吧，江公子。”

李邦材转头看向庙中猪妖。

这句话一出，就连蒋里也是睁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他就是江公子，这怎么可能。”

李邦材跳下木棺，对着旁边的棺椁敲了几下。

“太夫人，你也别藏着了，整个高家庄都找遍了，也没有看到你的身影，想来你一直都是藏在这具棺木之中吧。”

“既然来了，总归要看看你这个好孙子不是。”

说话间，棺木传来轻微叹息，接着盖子滑落一旁，那位双眼空洞的老太太缓缓坐了起来。

蒋里已经被震的无话可说，村民脚尖点地以及没有阴影的事情，是他发现的，原本还想装一波，可是当得知李邦材让那些村民吃药的时候，他便知道，李邦材早已发现，并做出了防范。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早已死去的村民是高小姐安排的，试图在庙前阴他们一手，所以他敲锣了，激发了药力。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跟上了李邦材的节奏，谁能想，李邦材后面的操作让他差点惊掉了下巴。

“所以说，让我理一理这里面的故事。”

李邦材见人都到齐了，这才开口道。

“作为十世善人的江少爷孕育出了一颗凝神草，此灵草颇为珍贵，使用得当有魂魄入体，起死回生之效。”

“此物的出现，若是在一个修炼者身上还好，可是偏偏出现在了你一个凡人的身上，如此灵药，你又如何遮掩其气息。”

“历来奇珍异宝出世，都会引来修炼者的觊觎，凝神草也不例外，他们将附近的修士，也就是你们的管家，还有狐妖一同吸引过来。”

“起初二人，因为仙凡有别，做过约定，待取走凝神草之后便一拍两散。”

“可谁知......”

李邦材说到这里，却是看向了庙中猪妖。

“我觉得由你来说，正好。”

猪妖叹了口气，良久这才抬眸，深情的看向高凤蝶，嘴唇轻启，声音嘶哑。

“可谁知狐妖竟爱上了这个江公子。”

“他哄骗江公子将凝神草献上，却不忍其取出玲珑心，为了此事，她与管家李钱反目，在一个不察之后，被对方杀死。”

说着他眼露萤光。

“她死了，就这样活生生地死在了江公子面前。”

“管家说，只要我化生为妖，便能用凝神草救活高凤蝶。”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要你的玲珑心，你真是太傻了，你怎么能听他的话，他都是骗你的。”

一旁的高凤蝶突然大喊，因为激动，灵魂竟有些涣散。

李邦材叹息。

“事情已然发生，又为何执迷不悟。”

他看向猪妖，一脸惋惜。

“你可是十世善人，功德在身，若是有缘修炼，必当一日千里。”

“可叹，你竟信了那妖人的话，要知道你功德在身，他是无法伤你的，只有用世间最污秽的东西才能遮掩功德，这就是为什么他让你化生猪妖的原因。”

“是他给你吃的猪妖内丹，换取玲珑心的吧。”

江公子点头，有些意外，这件事他倒是不曾知道，原以为选择变成猪妖仅仅是因为对方手里只有这枚内丹，却不知还有遮掩功德的说法。

“所以当你知道这一切之后，你留了一个后手，并没有将凝神草给对方，而是通过高凤蝶，想要用凝神草将其复活，故而，你和高凤蝶借着活祭，明里暗里，将整个隐龙村的村民尽数屠杀。”

“我说的对吗？猪妖大人。”

说到这里，李邦材不再称呼对方为江公子了，显然他心中已十分愤怒。

然而，这个时候，猪妖的表情却让李邦材感到了意外。

因为那是一种茫然和未知。

“怎么回事，猜错了？”

就在这时，像是在回答李邦材的话，一旁的瞎眼婆婆声音慢悠悠的传来。

“的却是说错了，人不是他杀得，是我杀得，”

“是你。”

众人惊呼。

却见老婆婆摇晃着身体，极为憔悴。

“我并不是想救高凤蝶，而是为了我孙子。”

“没有别的办法，我只想尽快催熟凝神草。”

李邦材震惊。

“这么说，玲珑心也在你身上。”

话落，却见瞎眼老婆婆在一旁使劲干呕，仅仅片刻，一个血淋淋的心脏便出现在了手心，而她的身形瞬间苍老。

“玲珑心当真不可思议，竟有真实幻境的能力，我依靠它，几次从管家手中逃出来。”

李邦材恍然，果然如此，之前的幻境正是这瞎眼老婆婆所做。

想了想，李邦材不得不实话实说。

“其实这凝神草只是一味药而已，它无法做到还魂和你孙子的变形。”

“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

李邦材耸了耸肩，示意大师兄。

“你可以问他，我百草阁记录天下灵药，对此犯不着撒谎。”

“你们竟是来自仙山之上。”

几人震惊。

老婆婆当即跪下，泪流满面。

“还请仙人还我孙儿正常人身，老身愿意献上凝神草。”

李邦材凄然。

“我这倒是有颗化形丹，可助他重回人身，只是高小姐那，我却是无能为力，毕竟人死不能复生，纵然修仙逆天改命，但也是时日过多，误了最佳时辰。”

高凤蝶看向江平，眼睛戚戚然，转而苦笑一声。

“能得江郎倾心，我便知足了，寻那长相厮守又如何，朝夕可度万年。”

江平内心苦涩，低头痛哭。

李邦材不忍看到此间情景，他丢下化形丹，取走老婆婆手中的凝神草温养在玲珑心之中，和大师兄对视一眼，无奈离去。

落叶飘飞，迎着月光洒下余晖，淡淡升腾的雾气，在月光下折射升华。

场中矗立三人，化作永恒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