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川回到道校时，天色已经昏暗。
他现在就住在玄鸟的训练基地，玄鸟和花姐平时也住在那里，既方便训练，又很安全。
李平川进门，基地里静悄悄的。
玄鸟现在可能在训练，晚上的课还没开始，他准备先到楼上休息一会儿。
李平川正在等电梯，忽然大门传来解锁声。
他扭头看去，竟然是孟凡。
他低着头，怀里抱着一个文件袋。
“小孟学长。”李平川打招呼道。
孟凡被声音惊得差点跳起来。
看到是李平川，他才面色很不自然地回答道：“你好，学弟。”
“小孟学长，快8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孟凡把文件袋抱得很紧：“没什么，就是找一下社长，有点事跟她说。”
李平川对孟凡的印象很好，他还答应了自己会免费训练梦境抗性。
梦境抗性训练对抵抗梦境有好处，但从过去几次经历来看，心灵系超能力对他的威胁很小。
李平川真正看重的是对精神体的帮助，据说可以增加一点他的训练持久度。
“电梯怎么一直停在3楼？”李平川嘟囔了一句。
孟凡低声说道：“可能有人在用吧。”
李平川没在意。
他凑到孟凡身边：“小孟学长，这几天我恐怕会很忙，梦境抗性训练可不可以晚些再说？”
“好，没问题。你到时候直接联系我就好。”
孟凡看起来心不在焉。
孟凡看到电梯开始下降，突然问道：“社长她还好吗？”
“很好的，感觉她心情一直都很不错。”
孟凡没头没脑地说道：“确实呀，社长她一直都是很开朗很热情的人。”
李平川仔细观察着孟凡的脸：“怎么了？感觉你不太对劲。”
孟凡摇摇头，没有说话。
电梯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陌生女孩。
她看到孟凡，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孟凡，你……”
看到李平川，她没再说下去，只是快步向外走去。
孟凡目光低垂，走进电梯。
“学长，你去几楼？”
“3楼。”
李平川心中纳闷，也是3楼。
刚刚下来的玄鸟社社员，就是从3楼下来的，他们有什么事情吗？
李平川本来要去5楼，但是他临时改了主意。
识别生物信息后，他只按了3楼。
“叮——”电梯抵达，李平川探出头。
然后，他站在电梯门口，可孟凡还站在电梯里发呆。
李平川不得不提醒道：“学长，电梯到了。”
他连说几声，孟凡才回过神走了出来，接着深吸一口气走向右侧。
李平川跟在他身旁，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孟凡停在303。
旁边还有一个手写的门牌——
“玄鸟之家。”
李平川没来过这里，从龙飞凤舞的字迹来看是玄鸟写的。
孟凡在门口犹豫了几秒钟才敲门。
门口的通讯中传来玄鸟的声音：“进吧，门没锁。”
孟凡推门而入，李平川紧随其后。
房间内像是一个大的桌游室，墙上的玻璃橱窗内摆着各种桌游，还有很多玻璃相框，里面是玄鸟和社员们在玩桌游欢笑的场景。
其中一张，玄鸟头戴金色纸片做的生日帽，脸上抹着奶油蛋糕，正朝相机做鬼脸。
她的周围挤满了大笑的年轻男孩和女孩。
现在，这些桌游和相片都被整整齐齐地收在玻璃橱窗内，一尘不染，整洁得没有一丝生气。
房间内只开了一半的灯，玄鸟靠在窗边，正站在没开灯的那一侧。
孟凡进门，玄鸟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你也来了呀。”
玄鸟的声音像是叹息。
孟凡低沉地应了一声，向玄鸟走去，但脚步很慢很慢。
玄鸟指了指房间中央的长桌：“放到那儿吧，我不看了。放好你就可以离开了。”
李平川看向桌面，那里堆满了文件。
他上前拿起一份，刺眼的“退社申请”让李平川的呼吸为之一滞。
“玄鸟，发生了什么？小孟学长，你要退出玄鸟社吗？”
孟凡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只是说了一个字：
“嗯。”
李平川有些难以置信。
明明一周前，孟凡还被玄鸟喊过来帮助他训练蜂群，明明当时孟凡和玄鸟还有说有笑。
孟凡低下了头，双手从文件袋中抽出退社申请，摆在桌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为什么？”李平川看着一封封退社申请问道。
房间内只有一半的光，孟凡和李平川站在灯光下，而玄鸟处在昏暗中。
她背后的天空已经趋近黑暗，整个人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沉默像黑暗一般浓重。
孟凡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轻声回答李平川的问题：
“紫星社长发了公告，如果今天之后还留在玄鸟社的，他回来后会进行清算。”
“昨天，他击败了人榜60名，成为了新的人榜60名。”
“对不起，我不想卷入到纷争中。”
他在对李平川说话，可却像是在向玄鸟拼命解释。
李平川有些难以接受：“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在和紫星他们对抗吗？为什么现在就怕了？”
孟凡的手指扣进肉里：“紫星他在公告中对社长下了生死挑战，这次和以前不一样。”
“你不要再逼问我了，求你放过我......我只是一个心灵系的，我留下也做不了什么。”
孟凡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他的身影在占据半个房间的昏暗颜色面前显得很渺小。
“我只是一个普通胆小的人……我想好好地活着，对不起。”
说完，他鼓起全身的勇气快步朝门口走去。
他害怕玄鸟，害怕玄鸟会失望地看向自己，害怕玄鸟会问一句“为什么”。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但是当他走到门口时，在如释重负的同时，忽然心痛如割。
玄鸟真的对他不管不问。
这一刻，他希望玄鸟能对他说点什么，哪怕骂他也好。
孟凡的手搭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用力。
无数的回忆在他心中泛起。
那个喜欢开玩笑，但心里对社员十分着想的社长；
那个喜欢玩桌游，却怎么也赢不了的社长；
那个才华横溢，令他折服的社长……
那个如此种种的社长，此刻静静地站在黑暗中，冷漠得像是一尊雕像，没有对他说一个字。
是啊，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格站在那个女孩的身边，没有资格再叫她“社长”了。
孟凡推门离开，门轻轻地关上了。
走廊里的光苍白明亮，但在孟凡的眼里却昏暗得让他看不清路。
他的心口在一点点绞痛。
那个明亮灿烂如流星一般的女孩从他的生命中划过，只留下漆黑暗淡的夜空。
他无力地靠在墙上：
“我是一个懦夫，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