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生死一线

“少夫人倒是一切都好,只是受了惊吓,胎相略有不稳而已。”

见崔云暮还准备开口,崔忠抢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

他叹口气道:“行了,今日辛苦诸位,都回去吧,他日得空,定然登门道谢。”

几人都知崔忠脾气,并未推辞,只一个个地在他面前行礼后离去。

崔忠疲惫地抬眸,抬手在崔云暮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他强撑着精神道:“云暮,为难他们不会有用,我在沙场上了一辈子,知晓什么人救得回来,什么人救不回来。”

“你哥哥他若真的去了,想必也是不愿意让你们替他伤怀的。”

“爹。”崔云暮强忍下打听发生何事的冲动,她伸手推了推崔忠,勉强挤出笑容道:“您刚回来,去休息吧,哥哥那边我守着他,定不会出事的。”

“可是……”

“太医都请来了,若是再没法子,便是天不要哥哥活了,既然已经尽了人事,我自是可以接受的。只是若是爹也累倒了,那咱们崔家不就全垮了吗?”

崔忠没有搭话。

他沉默地盯着崔云暮了许久。

终于,他几乎是如释重负一般地开口:“长大了,当真是长大了。云暮,你好好活着,崔家不会倒的。”

崔云暮总觉得崔忠说这话时另有深意。

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崔忠却已转移了话题。

“我确实是累了,云暮,你在这里看着,爹要去休息一会儿。”

崔云暮点头,轻声道:“等院正看好了哥哥,让他也去给爹瞧瞧好了。”

崔忠没有拒绝,只是离开时,一向停止的脊背,却略带些许弯曲。

是他服老了吗?

崔云暮觉得未必。

定然还是与这次崔云辞受伤有关的事情才对。

正想着,屋内却传来了一道呼唤。

“小姐,您快进来瞧瞧,二少爷吐了好多血!”

是家中仆役的声音。

崔云暮忙跑进了屋中,血腥味与药草的味道混合,来来往往许多家仆,手中都端着一盆盆鲜血与热水的混合。

崔云暮掐着自己掌心开口道:“院正,我哥哥的情况如何?”

“这可是鬼门关前抢人,我自当尽力而为。”

崔云暮心跳加速,她垂眸盯着面色苍白,已经完全失了血色的崔云辞,咬牙道:“只要能将哥哥救回来,院正想要什么,我崔家都给得起。”

“地位也好,金钱也罢,只要你开口,没什么是不能给的。”

于她而言,眼前再没什么事情,比崔云辞的性命更为紧要。

谁知于院正竟然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规劝道:“看在王爷的面子上,这话我当成没有听到。”

于院正顿了顿,继续道:“一条性命在医者面前,自然也是顶天重的。”

“崔小姐,你若是受不了屋中的血腥气,便在外头稍微等候。”

“他还有救是吗?”

于院正叹了口气,道:“看他自己,失了这么多血,活与不活,不仅仅是我与那些冷冰冰的药材说了算的。”

崔云暮浑浑噩噩地被家仆带到了房门外。

许久,她才满腹委屈地蹲坐在地。

是不是,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若是她不想着改变这一切呢?

若是当初她不逞强要将顾景渊救下呢,如今的情况,会不会不同?

崔云暮得不到答案。

她只觉得恐惧。

在命数面前,她所做的一切努力,似乎都是徒劳无功。

若是命数就要他们一家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呢?

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反抗?

“云暮。”

崔云暮尚陷在自责当中抽不出神,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圈入其中。

顾寒州将她抱着,下巴搁在崔云暮的头顶。

“云暮,不是你的错,与你没有关系。”

顾寒州语气柔软,宛若哄着一只警惕的小兽,生怕声音重一些就会惹得怀中人伤心难过。

“同你没有干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顾寒州继续轻声哄着,他是不是偷偷瞧一眼崔云暮的神色,可是结果却总让他失望。

崔云暮表情木讷,不似哭,也非笑。

顾寒州看得心疼,大掌轻轻拍着崔云暮的后背:“是我未护住他们,你怪我便是,莫再自责了。”

这话像是戳中了崔云暮的软肋,她突然挣扎着要从顾寒州的怀中逃离。

顾寒州生怕伤着她,小心翼翼地放开了手。

结果却不曾想崔云暮回一把推到自己的肩膀上,他一时没维持住平衡,跌坐在地。

“你答应过我的!”

崔云暮的声音嘶哑,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上,很快便消失无踪。

顾寒州的心顿时迎来了一阵抽痛。

他缓慢地站起身,靠近崔云暮,揽着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今日绷了一天,在顾辞书面前,在崔忠面前,甚至方才在崔云辞的面前。

她强迫着自己不能露出别样的情绪,唯独在顾寒州面前,这根弦彻底断了。

“对不起。”

顾寒州愧疚地阖了眸子:“是我不中用,未能信守承诺,你该怪我的。”

“不是你的错。”

崔云暮的情绪随着眼泪发泄了一干二净。

其实用脑子想想便知道,崔云辞受伤的事情定然有蹊跷。

他年轻,身手在朝中佼佼。

寻常的战役打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即便是躲不开,也不会正中要害。

况且,心口的位置……

崔云暮总觉得,会不会与自己前些日子提醒了崔忠要戴护心镜有关。

巧合太多,碰在一起的时候,便不再是巧合了。

连自己这个重来一遍的人都未曾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又怎能怪罪顾寒州没有料到呢?

“王爷……方才我……”

“别哭。”顾寒州的指尖擦着崔云暮眼角的泪痕,“你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莫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一切都有我在。”

“那王爷知晓,我兄长为何会突然受伤吗?”

“如今不知道。”顾寒州笃定地开口:“已经差人去查了,左右不过是几天的事情,一定告诉你来龙去脉。”

“会不会是有人想要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