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张县上下一气,私设税种,私收民税,背后没有天大的背景支持,量那几个斗升小官根本不敢如此造次。
朱贤也是在大堂上才想通这一点,否则差点便撕破脸皮,强行抓捕了堂上那一众官吏。
诛九族的罪过都敢做,杀个七品县令小官,还有不敢的?
朱贤身边只有阮小五、阮小七俩人和一些从阳谷带来的亲信。这两兄弟的本领在水上用不出来万一,权衡之下,朱贤决定暂时静观其变。
那主簿送来的黄册却是看也没看,想都不用想,定是虚造的。
来到后堂。
阮小七第一个问道:“哥哥,为何不抓住那帮人等?还百姓一个公道?”
朱贤将心中的道理说将出来,小七虽愤愤不平,却也顾忌朱贤的安危,没有再追问。
朱贤道:“眼下要等二郎那边空出空出人手,调人来侍卫左右,方才能与寿张这些官吏斗上一场。”
吴用拜道:“恩相,小可听闻程知府素有贤名,何不写信一封?告知原委,请东平府来处理?”
朱贤只是摇头:“呼延灼新败,程知府现在怕是焦头烂额,没心情管理这等小事。
还是待我手书一封,送到梁山。叫二郎兄弟多遣些人手来。”
只要生命安全没有威胁,不管寿张里面藏着什么牛鬼蛇神,朱贤都不惧。
因为他随时都有掀桌子的能力。
寿张就在梁山泊边上,一来一去都用不着一天的功夫。大不了叫武松带人再来一场土匪攻城的戏码,叫那些牛鬼蛇神见识见识什么叫丘八!
让他们感受感受一百多年前,那个世道丘八的力量!
刚一写完信,朱贤喵了小五、小七一眼,看的他们浑身不适。
“令堂可曾安顿好了?”
小七被朱贤这么一盯,浑身刺挠:立马道:“哥哥,俺去看看。”
“嗯。”朱贤点头,“安顿好了记得回来。既然诸事已毕,你们几人学习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正好学究也在,择日不如撞日,就在这后堂给你兄弟二人专设一座学堂,学些粗略的文章也好。”
吴用笑呵呵道:“尊恩相令。”
小五、小七却炸了锅,一个比一个蹦的高:“啊?哥哥,俺们可不要学什么文章,俺们替哥哥冲锋陷阵便是!”
“哦。”
朱贤也不理会,专心将墨水晾干:“明日我便去与令堂商议一番,叫你们兄弟二人每日抽出两个时辰,在这后堂学文。”
小七浑身汗毛炸立,只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恐惧,几欲抽泣。转眼间眼含泪水,可怜巴巴道:“哥哥,俺实无罪!哥哥叫俺去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叫俺坐在这儿学些什么狗屁文章。”
小五也道:“对啊,哥哥,俺们可兄弟不曾有些许过错!哥哥为何要这么糟蹋俺们兄弟?”
朱贤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俩:“小七便罢了,好歹识得几个字。你小五目不识丁,如何使得?某叫尔等识字读文,又不是要杀了你等,怎么一个个如此作态?”
小五哽咽道:“哥哥还不如杀了俺。俺打小就不是这块料,小时候俺娘送俺去学堂,待了不到一天,那教书先生便被俺打伤。
俺娘好一通赔礼道歉,又把俺送去别的地方,俺实在受不了那些之乎者也,又把先生打了。
如此,这十里八村便没有哪个学堂肯收俺了。”
“吴用曾经也是个教书先生,也不曾见你打他?”
小五嘟囔道:“学究哥哥又不曾在俺耳边嗡嗡嗡的说些什么‘夫子’、‘子曰’…”
“那今日他便要在你耳边嗡嗡嗡说之乎者也,汝也要打他吗?”
小五低头道:“不敢。”
吴用在一旁呵呵一笑。阮氏三兄弟平日里对于教书先生其实蛮尊敬的,他们也知读书的好。只是这三兄弟性格跳脱,一个赛一个静不下心来,让他们安安静静坐在学堂,比杀了他们还令他们难受。
“那便好。”朱贤将信件密封,站起来去书架翻书。
在主厅与众官吏寒暄时,朱贤带来的书籍已经被下人整理完毕。按着朱贤的习惯一一摆放在书架上。
朱贤一边翻书一边道:“平时里学究负责教授尔等,若是学究有事,我便来亲自教授。我与学究皆是手无缚鸡之力,怕是经不住你一拳的功夫。你要是烦了,尽管一拳将我与学究打翻就是。打死罢了,再没人在你耳边嗡嗡嗡的吵的你心烦。”
“哥哥…”
小五如同泄气的气球,浑身瘫软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只感觉前途一片晦暗无光。
小七也好不到哪里去,扶着墙双眼呆滞,像是丢了三魂七魄。
“好了,赶紧回家去看看,安顿好没。若是一切都好,早点回来学习。今日天色不早了,只学习一个时辰便是。”
“是。”
俩人垂头丧气,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摆着双臂一步一挪,慢慢走出后堂。
吴用见了,向朱贤告了声别,追将上去与俩人同行,苦口婆心劝道:“两位兄弟莫要沮丧,哥哥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以你们俩人的本事,日后沙场征战,封官拜爵,没有学问如何能行?
你等也知这世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道理。想你二人一身本领,却只在石碣村,终日打鱼为生,却是为何?若是识得几个字,能做点文章,懂些粗略兵法,何愁没个正经差事?”
小七苦笑道:“学究哥哥,俺们不是不懂理的。只是俺们兄弟却是不是读书的料!学究哥哥,你替俺们在哥哥面前说说情,叫俺们去干什么都行!”
吴用摇头道:“那可是不行。哥哥叫尔等读书,却是为何?你等可曾想过?”
“还能为何?叫我等识得几个字,免得被人骗了还替人数钱。”小五垂着脑袋,将小时候阮母揪着耳朵念叨的话一字一句背将下来。
这些话他耳朵都听出茧了。
吴用却是摇头,低声道:“你等不懂哥哥苦心。
尔等也知哥哥心中沟壑,不是小小梁山能装下的。哥哥教武松哥哥读书,也叫尔等读书,却是为何?日后哥哥起事,武松哥哥便是三军主帅,不通兵法文墨如何能行?
届时你等便是将军,若是连行军文书都看不懂,叫三军倾覆,叫哥哥如何处置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