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儿……”刘敏之听到宫中的急报,连朝服都忘了穿,衣冠不整的便叫人敲开了宫门,长驱直入,一路便到了刘太妃寝殿。田妃早已在刘太妃身边侍候了,她见着刘敏之进来,眼中的泪又止不住落了下来,“舅舅……”
刘太妃在床上慢慢睁开眼睛来,迷迷糊糊的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泛出一抹苦涩的笑,“哥哥。”她朝着刘敏之伸出手,刘敏之见状,忙跨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眼中满是疼惜,“媛儿,你怎么样了?御医怎么说?”最后一句却是对着站在床沿暗自抹泪的田妃说的。
“说是惊惶过度所致,太医的意思是姑妈需要多加休息。”田妃抽咽着回道,担忧的望一眼刘太妃,紧蹙起眉道,“我劝姑妈去养生山庄多呆几日,可是姑妈她……”她忽地不再说下去,双手不住的绞着丝帕,咬着唇垂下了眼眸。
刘敏之嗔怪的看了刘太妃一眼,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柔声道,“怎么不听话?”
“哥。”刘太妃的手指紧紧的掐进他的手臂里,惨白的脸上微微有了一丝血色,忽然之间凄狂尖叫,“她们来了,她们回来了……哥……”
田妃被她尖声的惊叫吓得一个踉跄,刘敏之极力的抓住她不断乱动的身体,猛的侧过头来,脸色已经变得很是难看,“你先出去。”他冲着田妃喊道,待见着田妃担忧的频频回头,费了许久时间才出了寝室,刘敏之才飞快的压低身子,在她耳边小声道,“都是梦,好了,都是梦,她们都死好多年了……”
“不是的,哥不是的。”刘太妃慌张的大叫,蓦地大力的挣脱开刘敏之钳制住她的手,奋力的下床奔到铜镜面前,指着铜镜里的自己冲着随后赶过来的刘敏之哆嗦着哭泣,“哥,你看,我的脸上都是一片糟糠,是木想容啊。”她一下子抓住刘敏之的手臂,奋力的摇晃着,“哥,是她,是她将脸上的糟糠都弄到我脸上的……还有凝碧啊……”
“媛儿?”刘敏之不确定的看着她,眼中闪过担忧,和一丝锐利,他猛地抓牢她的手,将她拖到铜镜面前,怒道,“你看看,这镜子里的还是你的脸,我的媛儿还是那么漂亮,脸上哪里有糟糠,你看清楚啊。”最后几句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哥……”刘太妃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捂着脸嘤嘤哭泣,“我好怕啊,媛儿真的好怕啊。”
“好了,有哥在呢。”刘敏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极力安慰道,眸中的精光乍现,心却霍地变得生寒,他可不信是什么冤魂作祟,他柔声的哄着刘太妃睡着,将她抱到床上,嘱咐白芷好好照顾她,便匆匆出了寿阳殿。
“爷……”有个影子悄悄跟在他身后,微微躬身,见他面色凝重,不由垂首道,“爷是要让奴才在这里,保护太妃娘娘?”
刘敏之将视线慢慢投向般若居的方向,目光寥寥,那个影子安静的站在他身侧,静静等他的吩咐。刘敏之脑海中飞速的晃过谷溟熵昨日早朝之时有意无意的向自己瞥来的视线,那双幽深的眼眸之中,虽平静无澜可底下却已是汹涌澎湃;虽是笑意盈盈却让人看得透骨心凉,他不知道是自己敏感,还是因了其他,总觉得在现在谷溟熵看向自己之时,那眼中的神色已是变了,且照最近他的大手笔看来,心忽然间止不住一阵撕扯,刘敏之慢慢的握拢了拳,谷溟熵,那个当初留下的祸根,难道已是发觉了什么?
“哨子。”他忽然冷冷侧头唤道,哨子没有任何迟疑,略略抬眸,静候。
“我要你在宫中保护好太妃,若是太妃有任何的差池,我要天烨再无你哨子的踪迹在。”刘敏之并没有转身去看哨子,慢慢的在怀中掏出一根青色的发带及一粒蜡丸,“还有,把这个,交给飘碧院里的容嫔。”
哨子恭谨的双手接过,聪明的他并不多嘴问话,正是一向秉承着少说话,多做事的原则,他哨子才能一直活到今天。
刘敏之对他此次鬼方之行很是满意,挥挥手便让他离开,只是他忽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背对着哨子,慢慢的吐出几个字来,虽是慢慢的一字一句,却是让哨子的脚步重重一顿,禁不住就要跪跌了下去。“哨子,记住你的主人是我刘敏之,不是其他的什么人,不是刘业,不是刘太妃,更加不可能是田妃?”
“是,奴才记住了。”勉强撑住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跪坐下来的身体,哨子强自克制住要颤抖着发出的声音,背对着他打了个冷颤,匆匆的向飘碧院而去。刘敏之冷笑一声,伸出手,将自己的衣物一丝丝一寸寸的整理妥当,略一思索,便向着宫门而去。
早朝之后,杜中辰有些闷闷的回了杜府,今日早朝,他便听闻刘敏之因刘太妃梦靥之事要忙着照料,便向谷溟熵告了假。他本来想就谷溟熵疏远刘家之事向刘敏之套个口风,却不料今日竟是见不到他的人。
“老爷。”杜府的管家从杜中辰上早朝不久之后便已经不止一次跑到门口张望,如今见他的马车缓缓而来,当下飞快的跑上前去,杜中辰见他跑的面红耳赤的到了自己面前,皱皱眉,呵斥道,“跑成这样做什么?”
“老爷……”管家脸上的表情有些惶恐,他小心的凑近他的耳朵,低声道,“刘大人来了,已经等您很久了呢。”
“刘大人?”杜中辰面上现出狐疑之色,他一时之间未将这个刘大人与自己熟识的那个刘大人联系起来,不由向里紧走几步,皱眉问道,“哪个刘大人,你可不要随便什么人都放了进来。”
“还能是哪个刘大人?”管家哭丧着脸,这几个时辰他可是如坐针毡,虽然刘敏之一直是悠闲的坐在正堂品茗,但他却是一刻也不敢在刘敏之身侧多待,那种自人骨子里透出的压迫让他觉得要面对这样的人片刻都是一种折磨。
杜中辰的脚步蓦地一顿,“是他……”一愣之后,他的面上立时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大踏步的向正堂走去,刘敏之,想不到他比自己想的还要沉不住气了,看来今早刘太妃的梦靥之事对他打击似是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