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乞丐

大吼一声,钱洋变掌为爪,直直向着刺客抓来,却不料突兀的从斜地里掠出一道黑影,拎起怔愣当场的刺客,施展绝顶轻功,只几个起落,便自坡上不见。

眼前闪现的无一不是当时谷溟熵中刺时所吐出来的血,及那仰首跌落山坡的情景,再无迟疑,钱洋拼了命的从山坡上下去,一边指派着亲信直向天烨玉京而去。

“父皇,儿臣没有母妃吗?为什么他们总在儿臣背后说些什么,一见着儿臣便唯唯诺诺不敢开口……”

“有,怎么会没有,熵儿,你要快些长大,成为这世上最强的人!不要管那些人。”

“最强的人?像是父皇那样的人吗……”

“不,不要做父皇这样的男人,父皇是全天下最懦弱的人……朕的熵儿,要让这全天下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全天下?”

“熵儿,父皇把天烨都交给你,这样好不好?不要感到累,这样你才会变得强,这样,才有能力,才能变得更强,不让别人伤害你……”

三哥,三哥……艾南,艾南……

谷溟熵慢慢张开眼睛,入目的是漫天星光,夜来风急,吹动着近旁丛生的杂草,发出细微的哗啦哗啦的声响,他强撑了身子,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身来,他还不能死,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有太多的幸福没有享受,有太多的温柔没有释放,有太多的怨恨没有发泄……这样的自己,怎么能够死去,最强的人?父皇是这样的意思吧,那么,自己难道还不是最强的人吗,可是,为什么,还要承受别人的伤害……

好几次挣扎着起来,都没有成功,那样大力的牵扯,带动着胸口处传来的剧痛让他频频皱紧了眉,猛地低下了头,竟发现自己胸口受伤的地方已是被人用简易的衣衫包扎,那上面因着伤口扯开,已是又在开始汩汩流淌着血。

“你醒了?”是熟悉的声音,略带着懊恼和担忧,然那话语里还是带着点吊儿郎当的笑意。乍听到这个熟悉的声响,谷溟熵整个身子就像被针刺了一般,已是带着点僵硬的脸,缓缓转了过去,正好瞥见那张俏丽的脸上,那一道轻轻颤动的刀疤。

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墨尘。他本以为会是任何一个羽林军卫或是钱洋,却怎么也猜不透身为左戎王的幼弟,世子墨尘的他,怎么会来到这里,还恰巧救了自己。看样子,自己胸口那简易的包扎也是拜他所赐。

谷溟熵并不理他,只是微眯起眼,不动声色的察看着四周的地形,这里不知是在山坡的何地,眼见着自己所躺之地的四周都长着略高于身旁的杂草,心知,这里必是经了长年累月的风雨积冲而形成的一个类似于凹槽的洞,右侧边上的杂草都有倾倒伏地再无起身的痕迹,看来墨尘应该是沿着这个方向,将自己拖了而来。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幽深的眼眸此时没有方才那般的波澜壮阔,是如深寂的暗海那般毫无波澜的在漫天的摧残星光中淡淡逸着平静的光芒,这种近乎于是沉寂的平静让墨尘本幸灾乐祸的笑意僵了一僵。

“诶,我说艾南,怎么着也得谢谢你的救命恩人啊!”墨尘老实不客气的一下子在他身边坐倒,也不去看他的脸,却只是双手捧着几个野果,抬头看着那星光漫布的夜空,无奈的叹口气,“想当初,本世子也是追在你身后跑着,要让你受我的报恩。”他忽地斜睨谷溟熵一眼,略咬着牙,不服气的恨恨道,“还是从礼仪之邦的天烨而来的呢,都还没我鬼方教化的好。”

谷溟熵这才侧过脸来,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这才发现,他身上宝蓝色锦袍已是被撕裂的能与乞丐的服饰相提并论,而那右脚脚踝之处,亦是乱七八糟的包缠着点点宝蓝,还自那里面渗出些血渍来。心中略微一动,他抬手从墨尘手中,顾自取过他手中的野果,细心的将那野果擦拭一遍,沉默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吃,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般的平静,可眼底那在星光下可以瞧见几许的暗潮,及那颤抖着的手和那进食时微皱的眉,都在昭示着他此时的痛苦与怨愤。

墨尘不屑的瞥他一眼,自己亦是取了一个野果而来,擦也未擦,便直接丢进嘴里,大口大口嚼了起来,嘴巴里是含糊不清的话语,听的谷溟熵俊眉越皱越拢,“你这男人是没心的吗?命可真硬,发簪扎在心脏处都死不了。呵,发现你还有气时,我以为你压根就没长过心呢!”他不懂,亦并不知晓,某些人的天生内脏位置长得异于常人,而,谷溟熵,却不巧,正好是这某些人中的其中之一。

“诶,我还是不相信你是个长了心的家伙。”费力的嚼了几口,便将口中的野果吞咽了下去,墨尘不死心的一把按向了谷溟熵的胸口,俊俏却又狰狞的脸上,带着一丝矛盾奇异的笑容,他乱动着自己的手,嘴里却叫苦连天,“天,早知道做你救命恩人会这样麻烦,就算是那个箫师再怎么哀求,本世子也不高兴来。”

“你说什么?”本自不想理睬他,心中亦是对他突然触及到自己伤口而略略抽气,却不料自他口中听的箫师二字,箫师?墨尘认得的箫师,除了湛南还会有谁?他欣喜的一把攥紧了墨尘的衣袖,低叫道,“箫师,是不是湛南?她现在在哪?可是安全了?”

“这么多问题,叫人先回答哪一个啊?”墨尘没好气的挣脱着他的手,不禁有些奇怪这个艾南,若在平时,自己才稍微接近他半步,他便会冷着脸走开,要不就是一脸冷酷的看来,瞥的你不想走开也不成,而今天的他,似乎很累,只是听到有那个箫师的消息,便这般欣喜紧张,看来是龙阳之癖已是深入骨髓,没的救了。他不由的一挑眉,连带着眉间那一道窄窄的疤痕,一晃一跳的,“好,你那箫师过的当然好。”墨尘瞥眼看去,正好见着谷溟熵似是略松了口气的模样,一时间,已是闲闲的道,“那是自然,如今在这鬼方,还有什么地方,比得上左戎王府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