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之坐在萧府的客厅之内,对这客厅之内简约中不失奢华之气的各个部位都是扫了一遍,心中不由暗暗赞叹,这萧家,果真是不俗,后堂之内,忽然间响起一阵不小的轰动及脚步急乱之声,丫环小厮担忧惊慌的吵嚷声,他才疑惑的放了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便已见着神情憔悴,满面胡茬的一袭蓝色锦衣已是飞快的飘到了自己面前。不经意间,刘敏之不由的皱皱眉,想不到堂堂天烨首富的萧翌晨,居然沦落到如此落塌如此憔悴之人。
“是你是不是,是你知道想容的消息?”萧翌晨从醒酒之后,便滴水未进,此刻,却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揪着刘敏之的衣襟,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刘敏之看着自己一身名贵的锦衣被他双手抓捏着只留下难看的皱痕,不由哂笑着,慢慢将他的手从自己衣上一寸寸抽离,“人说萧爷是一个痴情种,果不其然,今日敏之倒算是见识到了。”
萧翌晨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废话少说,银子早已有人准备好,你快些说,想容在哪里?”
“啧啧,萧爷以为,刘某人此来是为了银子?”刘敏之眼中毫无一丝温度可言,脸上带着的笑意却灿若繁星,他嬉笑着靠近已经愈见激动的萧翌晨,小声道,“敏之完全是被萧爷的痴情打动,所以才来这里,将实情相告呢。”
“说啊……”萧翌晨嘶哑喊出了口,眼中的神情几近哀求。
刘敏之轻笑一声,蓦地慢慢,再靠近他几许,到最后,竟已是贴着他的耳,咬着牙道,“那辆马车,驶进了皇宫的大门,萧翌晨,你听清楚了么?”
萧翌晨的身子猛的一个哆嗦,他似是被人吸走了魂灵一般怔怔的开口,“怎么会,怎么是会在那里,不,不可能……”他猛地一把攥紧了刘敏之的衣领,脸上的表情似是凶狠莫名,“你快说,这是怎么回事,想容……想容她怎么会到了那里?”
“你以为,那个思公子是谁?试问这天下,何人有那般气度,何人,又能叫闻俊虞平生那样的人中英杰,那样出众的人甘心俯首听命,叫他一声主子……”刘敏之嘴角之上,一抹讥诮的笑容,隐隐闪现,他看着萧翌晨眼中的震惊及后悔,似是还怕那里惊异之色不够浓重,又是冷笑着开口说道,“如今这天烨,当政的,可是思帝,谷——悠——思。”
萧翌晨惊的止不住倒退了一步,怪不得这样的人中龙凤能叫自己一下子为他的高贵大气,为他的优雅所折服,却原来是这天烨的皇;怪不得闻俊与虞平生那日要这般拼命的拖住了自己,将自己灌醉,却原来是要诳了想容进宫,他终于是想起了谷悠思看向想容那般与自己相差无二的深情,却根本是忽略了他眼中骤然闪现势在必得的光亮。
“混帐。”他蓦地一拳狠狠砸在案桌之上,心中已是心潮迭起,谷悠思,你算是什么天烨的九五至尊,完全是一个卑鄙无耻的昏君,枉我对你推心置腹,你却如此欺我,夺我爱妻,哼。
然而,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你又是谁?怎肯将实情相告,若翌晨猜的不错,你姓刘,莫不是,出自这天烨四大姓氏(分别我皇后郑婉郁所在的郑家,刘妃所在的刘家,与刘家结为姻亲的田家,以及虞平生所在的虞家。)之一的刘家?”他忍不住微微摇起了头,警惕的盯着刘敏之,冷道,“你为何要告知我这些事情,听说刘家有一个女儿在宫中盛宠正浓,怕是心中不甘……”
“萧爷果真是心思敏锐之人。”刘敏之笑着打断他的猜测,只是笑着道,“敏之只问萧爷一句,到底还想不想见一见尊夫人,还想不想与她共尔白首,用不相离。”
萧翌晨没有丝毫犹豫,就已是出声应了下来,“我要见她,我不会让她离开我身侧半步,除非她自己不肯跟我走,否则,就算他是天皇老子,我萧翌晨,都要与他拼上一拼,至死方休。”
“好……”刘敏之大叫一声好,便已是大笑着离去,边走边笑道,“就请萧爷好好听敏之的好消息吧。”
“站住,什么人,这么晚了,还要进宫?”暮色四起,渐渐已是看不清周围的景致,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已是又有驶了过来,被守护宫门的侍卫拦了下来,“车里的人,出来……”他们大声叫嚷着,临就换班之际,心情难免会不大好。
“是我。”伸手轻轻撩开了遮挡着的车帘的一角,刘敏之露出了小半张脸,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人道,“怎么着,是不是要我出来啊。”
“啊,不用了不用了。”那人这一看,不由惊的冷汗直冒,吓得连连摆手,“奴才哪敢呢,刘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刘妃娘娘有急事宣召,这么晚了,怎么还进宫来,这宫门可是快要关了呢。”他好心,又极是小心的提醒道。
刘敏之既不承认,亦无否认,只是谦谨的冲他们点点头,就已是又放下了车帘布。马车一如往常,在该停之处停了下来,刘敏之先从马车里出来,待确定四处无人时,才放心的撩开了车帘,“下来罢。”
萧翌晨小心翼翼的冲马车里跳落出来,冲着刘敏之深深一躬身,叹道,“刘大人如此舍命相帮,翌晨感激不尽,他日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吩咐,萧家,定拼尽全力也会为大人办妥。”
刘敏之却只是笑着要他免了这些俗套,他一手遥遥指向一个方向,那是曦风谭附近的一所居所,最近被命名为了想容阁之地,笑着道,“按着敏之打听到的消息,萧夫人,怕是就在那里没错了。”
“大恩不言谢。”萧翌晨认真的冲他一拱手,已是飞快的向着那个方向奔去。刘敏之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渐渐盛起的白雾之中,冷冷一笑,“大恩不言谢?萧翌晨,可莫要怪我,谁叫你的夫人,惹到了媛儿……”
小心的躲过了在宫中巡逻的侍卫,萧翌晨从曦风谭而过之时,在黑暗之中,清冷月光之下,乍然见着那株株怪骨嶙峋的桐花树,连带着有片片桐花掉落自己的头,肩上几处,更有甚者,有好几许已是砸落在他脸上,生生的疼,他的心忽然间便是凉了一凉,谷悠思,怕是对想容,花了心思……
走近想容阁时,四处都是静悄悄的,给人一阵宁谧之感,他小心的闪身进去,正好见着出来倒水的琴娘,琴娘一怔,继而已是讶然的要尖叫出声,慌的萧翌晨猛地探身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小声道,“叫什么叫,是不是要看着你家姑爷我身首异处才开心啊。”
“呜呜。”琴娘焦急的摇摇头,双眼因着激动要落下泪来,萧翌晨慌忙移开了手,嗔道,“大姑娘家的,就知道哭哭啼啼。”他小心的看看四周,蓦地见着窗户纸上印出的一个熟悉莫名,已然印入了他心间的身影,心中一荡,双手已是怔怔的摸上了那个印在窗上的倩影,喃喃道,“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