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件很常见的事吗?”
“不,相当罕见,你因为扔硬币立起来而输掉一百镑的几率都比两位贵族的尸体丢了的几率要大很多,我敢打赌迪金森子爵正在家里坐立难安,这可是件不能传出去的事情,传了出去就可丢脸了,指不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之前就有位男爵夫人因为不能忍受夫妻生活时间太短跑了出去,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来,现在还有人会谈着他的八卦喝茶!”
“那他们离婚了吗?”
“怎么可能,离婚相当于承认,莫顿男爵…请当没有听见这个名字,那位男爵可是一直坚决否认这件事的,要是在他面前提起,说不定还会扔给你一只白手套,还有康纳男爵,哦不,我又提了名字,这不好…好吧,你要发誓你不会告诉别人,康纳男爵去年…”
亚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梅丽娜换下那身颇为严肃的警察厅制服后话多了不少。
她今天穿了一件以米色为主的长裙,脖子上挂着一只蓝蝴蝶项链,手上还带了一串金银编成的手环,为了配合梅丽娜,亚伦则穿了一身深灰色的格纹正装,两人怎么看都不像要去调查的样子,反而更像是一对要去野外郊游的情侣。
亚伦认为这会有大问题,因为他去梅丽娜庄园接她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些仆从在窃窃私语,估计没多久就会传到大公耳朵里。
老教士说他会解决这个麻烦,当然,这主意也是他出的。
乌利尔猜测卢文·迪金森子爵并不想让警察厅介入的原因应该也很简单,这相当丢脸,于是他托关系找到了贵族圈子中口风最紧且还在警察厅任职的小公主帮忙。
只是口风紧这个事吧…
亚伦看着一路上使劲说着各种贵族秘闻的梅丽娜觉得传言在大部分时候果然只是传言而已。
迪金森子爵约两人在上城区的一家俱乐部里见面,照理说这样的事情应该选择更私密些的地方,梅丽娜甚至提议子爵再次前往她的庄园,但他拒绝了,并坚持这样做。
俱乐部的名字叫“倒转三一”,亚伦对这里略有耳闻,多数是在和别人攀谈的时候那些表面绅士劲十足的先生们偶尔会提到这个地方并且对这里的服务大肆赞扬。
这地方从外边看总共有两层,一楼是酒吧和娱乐场所,而二楼则是先生们常去的地方。
一进入俱乐部,梅丽娜就挽住了亚伦的右臂,身体板正,下巴稍稍翘起,脸上带上恰到好处的微笑,姿态优雅地按了按前台的呼唤铃。
很快,就从吧台内走出来一个招待生,看上去年纪不大。
“尊敬的先生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梅丽娜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并推给招待生:“我来找迪金森子爵。”
侍者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然后从信封里抽出一张邀请函,他皱着眉说道:“请稍等一下。”
然后飞快地跑进了吧台里边,再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中年侍者。
“很抱歉让您久等了,您来找迪金森子爵?”他手里握着那张邀请函。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侍者犹豫一下:“请跟我来。”
他将两人带进吧台里边,这里空间相当大,有一半被分割出来供女士们休息的地方,亚伦迎面走来了好几位穿着艳丽的女士,原本带着审视和挑逗眼神的她们在看到梅丽娜的时候立刻就转向了别处。
他们在最深处的一扇金属大门前停了下来,然后他冲着墙面按照长三短三长三的顺序敲了敲。
不久金属大门大概人眼那么高的地方被拉开,后面有人说话。
“谁的邀请函?”
“迪金森子爵,不记名邀请。”侍者把邀请函从打开的口子放了进去。
很快,门那边响起了一阵齿轮咬合与旋转的声音,金属大门后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而一个高壮,只穿着半袖T恤和皮鞋的男人站在一旁,现在邀请函在他手里了。
“这边走。”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烛台和一大串钥匙沿着楼梯就往下走。
亚伦看了一眼梅丽娜,正好对方也看过来,他能看到梅丽娜眼中也带着和自己类似的惊疑,但毕竟两人都是正儿八经的魔术师,也并不怎么担心会被坑。
他一边往下走,一边数着,大约走了有七八十阶的样子,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左右是一扇扇房门,每两扇房门中间都悬挂着烛台,这些房门上半部有由金属栅栏组成的瞭望区,中间的部分还有一个能够打开的空洞,有些房门虚掩着,大部分是紧紧关闭着,门口还挂着锁头,而且即便是在地下,但空气中没有任何异味,这意味着时常有人打扫。
这地方有些像豪华版的巴士底狱了。
高壮男人在一扇房门前停下,他费劲地从一堆钥匙中找出一把,打开门对着里面鞠了一躬:“迪金森子爵,您的客人来了。”
“请他们进来吧。”
屋里的煤气炉子烧的正旺,卢文·迪金森子爵蜷缩在被子里,脸色苍白。
亚伦一眼就认出来,这位子爵就是他归还十二面骰那天和他在梅丽娜庄园里交错而过的那位贵族,那天他穿的深色燕尾服正挂在一旁。
而现在才是八月底…夏天的热气都还在…
“咳…”迪金森子爵咳嗽着:“您来了,梅丽娜公主。”
“请直接叫我梅丽娜,这不是个能随便在外边晃悠的身份。”
“很抱歉,这位是?”
梅丽娜介绍道:“我的搭档,亚伦·格雷先生。”
“早上好,格雷先生…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实在难受得下不了床。”
梅丽娜皱着眉:“前些日子你来见我的时候还好好的…”
“那时候我就已经生病了,但只不过没现在这么严重而已。”
“为什么不去医院而是躲在…这种地方?”亚伦问道。
迪金森子爵扯出一个笑脸:“这里就是医院,我现在就在病房中。”
他又摇摇头:“这不重要,梅丽娜…女士,现在您肯帮助我吗?还是只是来看看我这个可怜人?”
“是的,别挖苦我了迪金森爵士。”梅丽娜笑着说:“上次我只是太过惊讶。”
“呵…咳~咳~”迪金森子爵也笑出声,然后马上又咳嗽起来:“女士,我只想找到父亲与母亲的尸体并安葬他们,我不想他们死后还被什么东西亵渎。”
“亵渎?”亚伦立刻抓到了关键词。
“是的,因为上次在您的庄园,可能会有其他人能听到我的话,所以我并没有说实话。”迪金森子爵看上去难以启齿。
“实际上我父亲母亲的尸体并不是丢失了。”
“而是他们爬起来跑掉了。”
“我就在一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