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通往正道的玉阶（五）魔道白令宗

“啊？”赵灵雨瞪着“黄姑娘”，一脸难以置信。

“我是替黄姑娘前往阴山宗入道的，我娘在黄府作厨娘。”

赵灵雨一时不解，多少人想修行不得其法，黄府为何会推辞？

赵灵雨审慎地盯着一路上乖巧的“黄姑娘”，“你不回去找你娘吗？”

“我娘年前去世了，年初那位蓝袍道长听闻黄姑娘不愿赶赴阴山宗，与黄老爷当着全府人的面大吵了一场，隔天她就指定让我替黄姑娘入道修行。”

“这样啊。”

赵灵雨手掐法诀，感知着灵虚追踪符箓的方向，转念一想，也不能白跑一趟。

“同行的镖师是哪家镖局的？”

“伏威镖局。”

赵灵雨点点头，“你有地方落脚或者亲戚投奔吗？”

“没，能不能别丢下我，我知道有点……唐突。”她低头扣着手指。

“你也不愿入道吗？”

“入道？没想过，也不懂。”

“那你姑且跟着我，等此事了结再说。”

赵灵雨拉着“黄姑娘”前往伏威镖局。

几天下来，张重光发现铜镲是鬼娘娘的师弟，两人的关系水泼不进。

绝非自己这个外人，短时间能分化瓦解的，疏不间亲，好在逐渐号准了铜镲的脉。

喜受人吹捧逢迎，凶残嗜杀。

对于铜镲这类人来说，阿谀奉承，即使是彻头彻尾的虚假，也会让他身心愉悦。铜镲无疑是张重光破局的突破目标。

张重光伺候鬼娘娘和铜镲吃酒，鬼娘娘饮下一坛黄酒，脸越喝越白起身离去。他被铜镲一把按住肩膀，摁在身旁坐下。

“来，辛苦几天了，陪爷吃酒。”醉意袭来，铜镲舌头开始捋不直。

“哎哎。”张重光抱起一坛黄酒，开封后没着急喝。

“仙长，咱们总在这破庙待着，是在等什么人吗？”

铜镲打了个酒嗝，“少打听，过几天就回宗门了，你别着急。”

“我怕那十个小家伙撑不到离开这破庙，那不耽误您赚钱嘛。”

“呵！钱，钱！”铜镲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小半坛酒，大手胡乱抹去嘴上的油和残留的黄酒。

“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们白令宗吗？

“为了白银和灵币不择手段，只要价码足够高，弑父溺子典娘献妻无所顾忌，哈哈哈哈！”

铜镲哈哈一笑，紧接着驳斥，“污……污……那词叫什么来着。”

张重光揣度着提醒，“污蔑？”

“对！”铜镲一拍大腿，“污蔑。再者说司马晋皇室的老祖宗司马懿指着洛水放狗屁，不照样坐上了江山，到现在……”

铜镲身子晃晃悠悠，数起手指头。

张重光心道，“铜镲介是喝上听了，也套不出什么关键信息。”

“到现在九，九十一年。”铜镲数完手指头，掰下油汪汪的鸡屁股，抠掉两个小球，大口咀嚼鸡屁股。

大概吃酒吃热了，铜镲扯了扯衣领，露出一件隐有流光浮动的软甲。

“从小我爹每逢过年才买一只鸡，每次都把鸡屁股留给我，说有后福，你看看我现在，应验了……”

张重光定睛一看，软甲只是件法器，不过属于较上成的法器。

这方世界，法宝依其蕴含的灵力和威势分为三类：仙器、灵器、法器。

一顿酒喝到日落，就在铜镲看人已经重影时，鬼娘娘带着一身扑鼻的血腥气回到破庙，从张重光手中夺过大半坛酒，泼到铜镲脸上。

铜镲被酒水一扬，浑身一激灵，清醒了不少。

他抹了把脸，嗅了嗅空气中凝重的血气，“师姐，全处理掉了？”

“嗯，这群山匪，敢让老娘等他们，活的不耐烦了。再等两天，苻秦国师那边再不来人，我们就撤。

“灵虚山的小娘皮厉害得狠，此地不宜久留。”

鬼娘娘说话时，注视着张重光的反应。

张重光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脸茫然，权当没听见。

他起身请示，“我去看看那帮小家伙。”

铜镲大手一挥，“昂，去吧。”

张重光蹲下身子，望着啃馍馍的孩童出神，心潮奔涌。

五百年前白令宗便是魔道翘楚，白令宗长老级别修仙者袍服上，绘有衔着铜钱的蟾蜍，鬼娘娘袍服上并没有。

修仙者步入中品境界后，在普通仙门基本能谋得长老之位。

能让白令宗中品境修仙者忌惮的赵灵雨以及灵虚山，实力不容小觑。

那面古拙的见日之光镜一直重复着一幕幕，目前几率最大的可能性仍是提升修为入道。

张重光有几次甚至动了跟随锦鲤学妖法的念头。

虽然他清楚，人一旦修炼妖法，轻则走火入魔，意识混乱，误以为自己是妖怪。

重则慢慢从思维、动作、习性变成真正的妖怪，想要飞升需要渡过重重雷劫。

这方世界，普通人入道直至飞升，并不会遭受雷劫，而是经历各种考验。其中，以天道对修仙者心境的考验居多。

张重光低头扫视一眼当天没入一灯红光的华服下摆。

亟需入道提升修为、灵虚山、白令宗魔修、疑似追踪的符箓。

一场需要赵灵雨开启的筹谋，逐渐在张重光脑海中成形。

翌日，鬼娘娘盘坐，后背抵在棺椁写有寿字的一面。

张重光看见鬼娘娘周身一会儿泛起银白光芒，一会儿发出灰色光亮，他凑到刚醒的铜镲身旁。

“仙长，这练的什么功法？好生厉害。”

昨夜，张重光躺在棺椁上假寐，偷听到鬼娘娘和铜镲的话，才明白两人为何一直留着他。

鬼娘娘压着嗓子，“我观他的资质应该不错，也生了副好皮囊。我们将他带回去，顺道出手卖给合欢宗当炉鼎，也是一笔进项。”

铜镲粗粝的嗓音响起：

“哎……挺上道的，可惜了。

“石榴裙下马上风，是个好死法，也不枉相识一场。”

末了，铜镲补上一句，“得多卖点钱，不能便宜了合欢宗……”

……

铜镲瓮声瓮气道：“昂，想学啊？等回到宗门，你不愿意都不成。”

“鬼娘娘，让你久等了！”

银铃般脆生生的语声从破庙外飘来。

张重光心道：“赵灵雨？找到援兵了？灵虚山的正道弟子这么莽的么？后半夜突袭才是上策。”

赵灵雨左手掐腰，右手指向庙门，语气清冷，“魔道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