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星星落在地面

“喜欢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林奇说完，偷偷观察着金克丝的反应。然而金克丝只是低着头，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圈，仿佛在听又仿佛没在听。

林奇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一开始就对你有好感。”

“...”

“后来的相处中，我慢慢喜欢上你。”

林奇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想起金克丝专注做实验的样子，想起她因为武器制作失败而懊恼地跺脚，想起她吃到喜欢的水果时眯起眼睛的可爱模样。想起她神经兮兮的跳脱时刻。

“你这么漂亮，可爱，有趣...我喜欢上你很正常对吗？”

“...”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奇有点憋不住了，金克丝这一言不发，算是什么反应？起码脸红一下，或者大吼一声，甚至把手边的东西丢他脸上，然后跑回卧室，摔门，第二天继续装作没事人一样。

也比现在这低着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强啊！

这让他怎么继续说下去！

“你可以不喜欢我吗？”金克丝突然冷声说。

林奇愣住了，他从未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他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金克丝没有回答，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仿佛没有听见。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喜欢一个人，哪里有可不可以？你可以拒绝我，但我不可以不喜欢你，因为我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林奇很认真地解释道。

金克丝终于抬起头来。林奇愣住了——她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你对我太好了，我不想伤害你。”

“...”

林奇沉默了一会儿。

“那我对你差点？”

金克丝一愣，片刻的沉默后，她把脚往桌子上一搭，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恢复了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随你。”她故作轻松地说。

“对你差点，你能喜欢我吗？”

“那不一样。”

“我想听你的真心话。”林奇说，“在我印象中，金克丝可不是一个扭扭捏捏的人。”

金克丝沉默良久，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

“好吧。我不知道我是因为感激才喜欢你，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要是搞不清楚，我害怕伤害到你。”

“就这么简单？”

“这简单吗？”

“这很简单。”

林奇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金克丝身边，伸出手。金克丝躺在椅子上，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可以牵手散个步？”

金克丝没有拒绝。

深夜的祖安街道并不安静，偶尔能听到醉汉的喧哗声，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气味。林奇好不容易牵到手，自然不想让这些嘈杂的声音打扰到他们难得的独处时光。

他牵着金克丝，脚步轻快地绕过那些喧嚣的街道，朝着郊外走去。

他们一路上坡，跨过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河，穿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铁轨。没有目的地，也没有计划，只是随心所欲地走着。

林奇的手掌温暖而有力，金克丝的手则微微有些冰凉，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彼此。

他们漫步在祖安的老城区，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座废弃已久的游乐场。锈迹斑斑的旋转木马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声响，破旧的秋千轻轻摇晃，仿佛在诉说着昔日的欢声笑语。

金克丝的目光被一台老旧的望远镜吸引住了。那台望远镜伫立在游乐场的最高处，虽然已经斑驳不堪，却依然保持着一种庄严的姿态。她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它。

林奇见状，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准备投入投币口。然而，金克丝却伸手拦住了他。她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一抹调皮的笑容，快步走上前，开始在那台望远镜上鼓捣起来。她的手指灵巧地拨弄着几个生锈的螺丝，仿佛在解开一个谜题。

不一会儿，金克丝满意地点了点头，凑近望远镜，透过那小小的镜片，俯瞰祖安的夜景。

她的目光在城市的轮廓间游走，远处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如同一片璀璨的星河，灯火交织，光影流动。

看了一会儿，她侧身让开，将最佳观景位让给林奇。

“好看吗？”金克丝问。

“好看。”

林奇一边看着望远镜中的风景一边答道。

“虽然有时嫌弃这里的空气环境，但有时候又觉得很美。”金克丝感慨一句，接着她在地上轻轻地踏了几下，扭了扭脚踝，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情。

“走累了，脚酸，这里风景不错，就在这儿坐一会儿吧！”

金克丝不嫌脏地直接在望远镜旁边坐下，这里刚好能俯瞰整个祖安，林奇坐在她身边。

他们像是两条疲惫的旅人找到了暂时的栖息地，望着远处的夜景，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他们身后的望远镜斑驳的漆面在月光下泛着暗淡的光泽，风静静地吹着。

“的确很简单。”

看了好一会儿夜景，金克丝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心一直跳很快，很容易辨别出跟感激没有什么关系，就是纯粹的喜欢。”

金克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继续说道：“可是我身上有很多问题交织在一起，挺复杂的。我很神经，很敏感，占有欲很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伤害身边的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仿佛在提醒自己，也在提醒林奇。

“你的神经质我也喜欢，占有欲我也喜欢。”林奇认真说道。

金克丝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信：“就那么喜欢？”

“就那么喜欢。”林奇没有丝毫迟疑。

金克丝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又问。

“没讨厌的地方？”

“没有。”

“呵，糊弄谁呢？”金克丝翻了个白眼，拍了下林奇的肩膀，冷笑一声，“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没有？”

林奇没有反驳，只是侧过头静静地看着她，“那你讨厌我什么？”

金克丝愣了一下，她低下头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你对我一直很好，所以暂时没讨厌的地方。”

林奇笑了笑，语气轻松：“我也一样，对你暂时没讨厌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

金克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安，“你要是有很讨厌的点，我也不是完全不能改。”

“你改了，就不是金克丝了。”林奇顿了顿，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金克丝是完美的。”

金克丝是完美的。

金克丝沉默了。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第一次是希尔科说的，然而希尔科口中的完美，将爆爆排除在外，他向来讨厌爆爆的软弱无能。而蔚则是讨厌金克丝的暴力和疯狂。

只有林奇，同时喜欢她的疯狂和脆弱。

只有林奇，是真的认为她完美，真的喜欢全部的她。

金克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林奇的手掌，仿佛在确认这份感情的真实性。她的手指有些冰凉，像夜风一样。四周静悄悄的，只闻风的沙沙声。此外所有声音都不存在，就好像宇宙间仅他们两人存留下来。

“看你，有时觉得就像看遥远的星星。”金克丝仰头看着星空说，“非常明亮，非常美好，以致于让我觉得，遇到你之后的事都是一场美好的梦境。”

那冰凉的手指摩挲了林奇手掌许久，金克丝再次开口：“林奇，我知道你很懂我，理解我的感受，也知道你不会故意伤害我。但我害怕。”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在过去的生活里我受了太多的伤，我不想再受伤了，也再没力气去受了，我只想活得开心些。”

“你可以利用我，我也可以为你做很多事，但唯有一点你要深刻记住，你千万千万不要伤害我的感情。”

金克丝的眼神里同时带着脆弱和警告，仿佛在诉说着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林奇注视着金克丝，这个时常用冷漠和疯狂武装自己的女孩，此刻却在用最脆弱的方式向他袒露真心。

“我会保护好你。”林奇紧紧握住金克丝的手。

金克丝“唔”了一声，再没说什么。只是直直地凝视林奇的眼睛。

两人对视许久。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金克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如果觉得有可能会背叛我，现在就告诉我，我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你选择了我，再背叛我，我会受不了的。”

“你会怎么样？”

“我会杀了你。”

金克丝抬起头，月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她的声音犹如从月球拾来的石子一般，冰冷而坚硬。

虽然那话恐吓意味居多，实质上是因为害怕。但以金克丝的个性，那样的事并非不可能。

不过那又怎样？

林奇是纯爱党。

“好啊，如果我背叛你，你就杀了我。”

金克丝愣住了。她看着林奇的眼睛，那里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满满的温柔和坚定。突然间，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金克丝微微一笑，终于放下所有防备，像一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的猫咪似地慵懒的靠在林奇的肩膀上。

林奇的肩膀很舒服，金克丝忍不住合上眼睛眯了一会儿。

许久，她轻轻睁开眼。

远处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像是无数颗星星落在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