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道菜

赵琤琮僵愣着。

也就是说,这大夏天的,京城突然出现了冰块,是……自家儿子的手笔?

冰块,是自家儿子制的?

自家儿子,会制冰?

在大夏天的,制冰?

他心跳加速,脑瓜子好似都不会转了。

对于自家儿子如何,他太清楚了,反正只要跟人不沾边的事,这臭小子都干得出来。

可你说在夏日制冰这等大事……这不痴人说梦吗?

根本就是不可能事啊!

“也亏得我命人盯着点,若不然,这臭小子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翩倩气呼呼道:“黄家已经盯上冰块的生意了,顺藤摸瓜,一旦查到这小子,便是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她越想越气。

原本,在她看来,夏日冰块这等太稀奇的东西,背后所涉及的势力必定非凡,包括李景同也这般认为,故此没敢轻易调查,怕得罪背后那股大势力,引火烧身。

结果……到头来,竟是这臭小子!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瞬间,她也是懵的,直觉得滑稽,比那戏子唱的戏还离谱。

再三确认后,她将此事说与李景同,而后……李景同也是气坏了,跟着夫妻二人便跑了过来。

“你小子故意的吧?”

李景同开口:“先前我父亲重病高烧,急需用冰块降温,你小子便间接送去了?”

赵恒忙抬手:“姑父,误会,都是误会啊。”

事实上,事后他便知道这里面的误会了,可……也不能说啊!

说了那不就露了吗?

“你个狗东西差点害的李家家破人亡!”李景同瞪眼。

那个时候,但凡他与敌国的奸细稍有联系,再被皇帝陛下发现,等待李家的,便是灭门之祸。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赵翩倩严肃道:“黄家已准备动手了,以李家的势力,肯定是扳不过手腕的,我认为或许可与黄家合作。”

赵恒眼睛一亮。

这法子,可行啊。

由姑姑这边出面,与黄家私下协商具体的售卖冰块事宜,将一部分的利让出去,有钱大家一起赚。

如此,有了这么一层合作的关系,有了黄家这个靠山,便不怕冰块生意被人惦记了。

“成,姑,一切交由您负责。”

赵恒一身轻松,最大的担忧也随之消失。

跟着他便跑进制冰的秘密房间,从中找出一个罐子,掀开盖子,便见罐子四周结了一层白霜,带着几分颗粒感。

“竟成了。”

他满脸的惊喜,伸手抹了下,放在嘴边尝了尝,顿感鲜甜无比。

白糖!

经过十余日的努力,终于是将这玩意给捣鼓了出来。

跟着,想到晚上的幽会,他便开始琢磨做一道菜,给好姑娘尝尝。

一日恍然,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

赵恒早早准备好,在暗黑下来之时便在汴河旁等待起来。

烟笼寒水月笼沙。

徐纪月悄然赶来,登上乌篷船,赵恒便划船,一路来到河中间处。

抛锚,稳固船只后,他走入船坞,打开热腾腾的食笼,将菜品摆放好,又取出酒杯倒满,温和的摊了摊手:“徐姑娘,请。”

徐纪月面色平静,拾起筷子,轻尝了口。

味道,一般,显然是自酒楼预订的菜肴,寻常味道,没什么稀奇的。

但很快,她便注意到摆放在角落处的一道菜,这是……鸡蛋炒西红柿?

她微微错愕,有些恍惚。

在她看来,这一场幽会于赵恒而言,很是重要,在吃食方面,怎样都要安排的好些。

结果……竟安排了一道最寻常不过、只是普通百姓日常所吃的菜品?

也太不用心了吧?

且不说菜品的档次,可至少要过得去啊,色香味俱全的那种。

她有些不悦,却还是鬼使神差的架起一块鸡蛋,轻轻放入口中。

唰!

刹那间,些许酸味伴着香甜,充满了味蕾,使人瞬间变得愉悦了许多。

尤其是那种甜,没有任何掺杂的味道,简单直接,就只是甜,甜的干脆与纯净,以至于令她将哪块鸡蛋含在口中,舍不得咀嚼。

“这道菜鸡蛋西红柿,其实是最贵的吧?”她缓慢开口。

“你若这么说……可以这么说。”赵恒点头。

西红柿炒鸡蛋,太平常不过,可放了白糖后,这道菜的味道便又是一层天地了。

“……”

徐纪月轻轻白了眼,却也没太在意这人的贫嘴。

因为,这道菜确实好吃、美味,一般的酒楼是做不出这等味道的。

自然的,其价格,也定非常昂贵。

不多久,二人吃喝将尽,尤其是那道西红柿炒鸡蛋,大半都被徐纪月给吃掉了。

她开口:“饱了,这场幽会,可以结束了吧?”

“啊……”

赵恒微微低头,平和又深切的开口。

“纪月,你应看的出,我对你的一往深情。”

“或许先前我给你的印象不大好,那可能是我太过在意你,情不自禁。”

“现在呢,你也知道了,我考入了国子监,又有冰块的产业,赵家之兴盛,指日可待。”

“纪月,与我交往吧。”

他抬起头,深情款款。

徐纪月怔怔看着,直觉得眼前这男人堪称……完美!

面容英俊,才华也不凡,一颗心赤城。

简直就是不二佳婿。

可……不知为何,她怎都无法提起兴致,甚至还有些厌烦。

“你不要说这些话,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幽会,算是报答你送我冰块的恩情,你……你也不要多想。”她开口,不知觉脸色有些发热。

“啊……”

赵恒拉长声调,突的意兴阑珊。

终究还是不行的啊!

他缓缓起身,走到船头,望着暗淡的明月,直觉得厌烦不已。

而后……

“噗通!”

他双脚用力,直接是跳入汴河之中。

徐纪月吓了一跳,忙起身走到船头:“你……你干嘛?快上来啊?”

“不了,再见吧。”

说罢,赵恒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游向岸边。

徐纪月定定的,就……有点懵。

这人……就……就走了?

可……可自己还在船上呢,怎么回到岸边啊?

无论是拾起铁锚,还是花船,都要很大力气的。

这……怎么回去啊?

“赵恒,你回来,回来啊!给我送回岸边啊!”她焦急的喊着。

“小爷没时间,你自己想办法。”

赵恒烦闷的说了嘴,更加奋力的游泳。

船头的徐纪月急的直跳脚:“你……你个混蛋,回来,回来!”

赵恒却是不再理会,拼力游泳。

而此间,在岸边。

一个凉亭之中,四周站着十余名下人护卫,亭子中间处,一年轻女子,面罩薄纱,正孤寂的饮着酒,惹得不远处些许读书人倾慕不已,却又不敢靠近。

花魁秦如烟孤酌,凄凉又伤感。

几日前,就是在这汴河上,那个人作出一首“举杯消愁愁更愁”,仿似一颗钉子,狠狠的戳在她的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真真是又惆怅又潇洒!

欲上青天揽明月……人生在世不称意!

简单直接,却是将“愁”之一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于是这几日她便一直坐在此凉亭,望着汴河中间处,等待着那个站在船头举酒樽对明月高歌之人。

她自也是知道未必等得到,可……还是想着再等一等。

等了,或许……就等到了。

直至这一日,汴河中间再度又出现了一艘熟悉的小船,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场景,与那一日,好像!

唯独不同的是,此刻她在凉亭中,而非那日的花船。

“项宫,相、公……”

她呢喃着,脸色顿时一阵羞红。

那人,可太坏了,竟起这等坏坏的昵称,教人都无法叫出口。

“只是……项宫,你……又是谁呢?”

她娥眉微微挑着。

显而易见,这“项宫”的名字,一定是个化名。

那……此人的真实名字,又是谁人呢?

“你……而今,又在哪里?”

她忧愁着,心下好似被一根弦扯着,愁绪万千,不禁抬头望向与那日十分相像的乌篷船。

而后……

噗通!

一人自乌篷船直接跳下,非是意外坠落,就是直接跳下,跟着便噗通通朝着这岸边游了过来。

秦如烟一个错愕,美眸好似定住似的,半天反应不过来。

那边……什么个情况?

好端端的,那男子突然就从乌篷船上跳下来?宁肯游泳回岸边也不愿花船靠岸?

为什么啊?

是与船上幽会的小娘子闹别扭了?吵架了?

汴河之上,如这样的乌篷船并不少见,许多都是男子与女子幽会,备上些酒菜,一边吃一边吹着浸着几分水汽的江风,分外的舒适与惬意。

可这……正幽会着,男子突然离开,直接是将女子单独留在乌篷船上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

“妙人啊!”

她唇角蠕动,忙是吩咐:“快,送一块巾帕过去,与那位游泳的好汉擦拭头发,顺便问一下他的姓名。”

旁边的侍女便取了块手帕,快速走向岸边。

哗啦!

水面荡开,一道身影自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走上岸。

侍女凑前递上手帕:“公子请擦拭,敢问公子姓名?”

赵恒随意接过擦了擦头发,见这女子虽是侍女装扮,妆容却是有些妖艳,显然是红尘中人,便随口打趣:“我姓项名宫,你说我叫什么?”

“相公……”

“哎!”赵恒重重点头,嘴角挑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