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琤琮僵愣着。
也就是说,这大夏天的,京城突然出现了冰块,是……自家儿子的手笔?
冰块,是自家儿子制的?
自家儿子,会制冰?
在大夏天的,制冰?
他心跳加速,脑瓜子好似都不会转了。
对于自家儿子如何,他太清楚了,反正只要跟人不沾边的事,这臭小子都干得出来。
可你说在夏日制冰这等大事……这不痴人说梦吗?
根本就是不可能事啊!
“也亏得我命人盯着点,若不然,这臭小子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翩倩气呼呼道:“黄家已经盯上冰块的生意了,顺藤摸瓜,一旦查到这小子,便是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她越想越气。
原本,在她看来,夏日冰块这等太稀奇的东西,背后所涉及的势力必定非凡,包括李景同也这般认为,故此没敢轻易调查,怕得罪背后那股大势力,引火烧身。
结果……到头来,竟是这臭小子!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瞬间,她也是懵的,直觉得滑稽,比那戏子唱的戏还离谱。
再三确认后,她将此事说与李景同,而后……李景同也是气坏了,跟着夫妻二人便跑了过来。
“你小子故意的吧?”
李景同开口:“先前我父亲重病高烧,急需用冰块降温,你小子便间接送去了?”
赵恒忙抬手:“姑父,误会,都是误会啊。”
事实上,事后他便知道这里面的误会了,可……也不能说啊!
说了那不就露了吗?
“你个狗东西差点害的李家家破人亡!”李景同瞪眼。
那个时候,但凡他与敌国的奸细稍有联系,再被皇帝陛下发现,等待李家的,便是灭门之祸。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赵翩倩严肃道:“黄家已准备动手了,以李家的势力,肯定是扳不过手腕的,我认为或许可与黄家合作。”
赵恒眼睛一亮。
这法子,可行啊。
由姑姑这边出面,与黄家私下协商具体的售卖冰块事宜,将一部分的利让出去,有钱大家一起赚。
如此,有了这么一层合作的关系,有了黄家这个靠山,便不怕冰块生意被人惦记了。
“成,姑,一切交由您负责。”
赵恒一身轻松,最大的担忧也随之消失。
跟着他便跑进制冰的秘密房间,从中找出一个罐子,掀开盖子,便见罐子四周结了一层白霜,带着几分颗粒感。
“竟成了。”
他满脸的惊喜,伸手抹了下,放在嘴边尝了尝,顿感鲜甜无比。
白糖!
经过十余日的努力,终于是将这玩意给捣鼓了出来。
跟着,想到晚上的幽会,他便开始琢磨做一道菜,给好姑娘尝尝。
一日恍然,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
赵恒早早准备好,在暗黑下来之时便在汴河旁等待起来。
烟笼寒水月笼沙。
徐纪月悄然赶来,登上乌篷船,赵恒便划船,一路来到河中间处。
抛锚,稳固船只后,他走入船坞,打开热腾腾的食笼,将菜品摆放好,又取出酒杯倒满,温和的摊了摊手:“徐姑娘,请。”
徐纪月面色平静,拾起筷子,轻尝了口。
味道,一般,显然是自酒楼预订的菜肴,寻常味道,没什么稀奇的。
但很快,她便注意到摆放在角落处的一道菜,这是……鸡蛋炒西红柿?
她微微错愕,有些恍惚。
在她看来,这一场幽会于赵恒而言,很是重要,在吃食方面,怎样都要安排的好些。
结果……竟安排了一道最寻常不过、只是普通百姓日常所吃的菜品?
也太不用心了吧?
且不说菜品的档次,可至少要过得去啊,色香味俱全的那种。
她有些不悦,却还是鬼使神差的架起一块鸡蛋,轻轻放入口中。
唰!
刹那间,些许酸味伴着香甜,充满了味蕾,使人瞬间变得愉悦了许多。
尤其是那种甜,没有任何掺杂的味道,简单直接,就只是甜,甜的干脆与纯净,以至于令她将哪块鸡蛋含在口中,舍不得咀嚼。
“这道菜鸡蛋西红柿,其实是最贵的吧?”她缓慢开口。
“你若这么说……可以这么说。”赵恒点头。
西红柿炒鸡蛋,太平常不过,可放了白糖后,这道菜的味道便又是一层天地了。
“……”
徐纪月轻轻白了眼,却也没太在意这人的贫嘴。
因为,这道菜确实好吃、美味,一般的酒楼是做不出这等味道的。
自然的,其价格,也定非常昂贵。
不多久,二人吃喝将尽,尤其是那道西红柿炒鸡蛋,大半都被徐纪月给吃掉了。
她开口:“饱了,这场幽会,可以结束了吧?”
“啊……”
赵恒微微低头,平和又深切的开口。
“纪月,你应看的出,我对你的一往深情。”
“或许先前我给你的印象不大好,那可能是我太过在意你,情不自禁。”
“现在呢,你也知道了,我考入了国子监,又有冰块的产业,赵家之兴盛,指日可待。”
“纪月,与我交往吧。”
他抬起头,深情款款。
徐纪月怔怔看着,直觉得眼前这男人堪称……完美!
面容英俊,才华也不凡,一颗心赤城。
简直就是不二佳婿。
可……不知为何,她怎都无法提起兴致,甚至还有些厌烦。
“你不要说这些话,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幽会,算是报答你送我冰块的恩情,你……你也不要多想。”她开口,不知觉脸色有些发热。
“啊……”
赵恒拉长声调,突的意兴阑珊。
终究还是不行的啊!
他缓缓起身,走到船头,望着暗淡的明月,直觉得厌烦不已。
而后……
“噗通!”
他双脚用力,直接是跳入汴河之中。
徐纪月吓了一跳,忙起身走到船头:“你……你干嘛?快上来啊?”
“不了,再见吧。”
说罢,赵恒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游向岸边。
徐纪月定定的,就……有点懵。
这人……就……就走了?
可……可自己还在船上呢,怎么回到岸边啊?
无论是拾起铁锚,还是花船,都要很大力气的。
这……怎么回去啊?
“赵恒,你回来,回来啊!给我送回岸边啊!”她焦急的喊着。
“小爷没时间,你自己想办法。”
赵恒烦闷的说了嘴,更加奋力的游泳。
船头的徐纪月急的直跳脚:“你……你个混蛋,回来,回来!”
赵恒却是不再理会,拼力游泳。
而此间,在岸边。
一个凉亭之中,四周站着十余名下人护卫,亭子中间处,一年轻女子,面罩薄纱,正孤寂的饮着酒,惹得不远处些许读书人倾慕不已,却又不敢靠近。
花魁秦如烟孤酌,凄凉又伤感。
几日前,就是在这汴河上,那个人作出一首“举杯消愁愁更愁”,仿似一颗钉子,狠狠的戳在她的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真真是又惆怅又潇洒!
欲上青天揽明月……人生在世不称意!
简单直接,却是将“愁”之一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于是这几日她便一直坐在此凉亭,望着汴河中间处,等待着那个站在船头举酒樽对明月高歌之人。
她自也是知道未必等得到,可……还是想着再等一等。
等了,或许……就等到了。
直至这一日,汴河中间再度又出现了一艘熟悉的小船,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场景,与那一日,好像!
唯独不同的是,此刻她在凉亭中,而非那日的花船。
“项宫,相、公……”
她呢喃着,脸色顿时一阵羞红。
那人,可太坏了,竟起这等坏坏的昵称,教人都无法叫出口。
“只是……项宫,你……又是谁呢?”
她娥眉微微挑着。
显而易见,这“项宫”的名字,一定是个化名。
那……此人的真实名字,又是谁人呢?
“你……而今,又在哪里?”
她忧愁着,心下好似被一根弦扯着,愁绪万千,不禁抬头望向与那日十分相像的乌篷船。
而后……
噗通!
一人自乌篷船直接跳下,非是意外坠落,就是直接跳下,跟着便噗通通朝着这岸边游了过来。
秦如烟一个错愕,美眸好似定住似的,半天反应不过来。
那边……什么个情况?
好端端的,那男子突然就从乌篷船上跳下来?宁肯游泳回岸边也不愿花船靠岸?
为什么啊?
是与船上幽会的小娘子闹别扭了?吵架了?
汴河之上,如这样的乌篷船并不少见,许多都是男子与女子幽会,备上些酒菜,一边吃一边吹着浸着几分水汽的江风,分外的舒适与惬意。
可这……正幽会着,男子突然离开,直接是将女子单独留在乌篷船上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
“妙人啊!”
她唇角蠕动,忙是吩咐:“快,送一块巾帕过去,与那位游泳的好汉擦拭头发,顺便问一下他的姓名。”
旁边的侍女便取了块手帕,快速走向岸边。
哗啦!
水面荡开,一道身影自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走上岸。
侍女凑前递上手帕:“公子请擦拭,敢问公子姓名?”
赵恒随意接过擦了擦头发,见这女子虽是侍女装扮,妆容却是有些妖艳,显然是红尘中人,便随口打趣:“我姓项名宫,你说我叫什么?”
“相公……”
“哎!”赵恒重重点头,嘴角挑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