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唐祯就有点懵,怎么也理不通顺。
让人人都避之不及、厌恶不已的飞蝗变得值钱?
感觉不就是让许多人都讨厌的乞丐,突然变得学问深厚考上状元吗?
太扯淡,根本没可能的!
“道理很简单,您想想,若飞蝗值钱了,百姓们可会看着这玩意疯狂过境?”赵恒解释。
“嗯……”
唐祯沉吟,大概懂了。
飞蝗若值钱,百姓们定会追抢着捕捉,如此,便可在一定程度控制飞蝗的数量。
“可如何令飞蝗变得值钱呢?”他问。
“那就是朝廷的事情了。”赵恒点到为止。
身为学子,偶尔议论下朝政自是没什么问题,可管的太宽了,且他还不知眼前人的身份,自不能乱说。
“好,还有呢?”唐祯也不深究。
“还有便是传授百姓们如何将蚂蚱做的更好吃。”
赵恒平静道:“飞蝗有毒不能多吃,可在飞蝗变异之前的蚂蚱,却是可以吃的,甚至可以当做主食,别问怎么做更好吃啊,御膳房那么多大厨子,钻研去便是。”
唐祯错愕,突然又有些想笑。
他堂堂大燕皇帝,九五之尊,竟是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教育了?
仔细想来却也有些道理,方才那知行合一啊。
怎么做的更好吃呢?
去钻研啊!
于是便失笑着点头:“好,还有吗?”
赵恒略微犹豫,压低声音道:“盐!”
嗯?
唐祯的拳头暗自握紧。
盐?
竟还对遏制飞蝗有效果?
怎可能?
再者便是,盐几乎是朝廷税收的最大头了,每年大笔银子进入朝廷库府,如此重要的东西,是不能轻易动的!
“仔细说来看看。”
“不能多说了,方才所说之事您可以上报朝廷,但最好不要与外人闲谈,更不要将小子泄露出去。”
赵恒很是谨慎。
之所以对一个外人说如此之多,还是他想搭上这条线,稍微赚点人情。
当然,即便赚不到人情也无所谓,顺势而为罢了。
“嗯,你说的这些,的确很不错。”唐祯肯定开口。
莫说其他,除却“盐”,前面两条建议皆是天马行空般,一般人是想都不敢想。
化腐朽为神奇!
尤其是将这两条综合起来,更有一种惊艳至极的感觉,以至于令他好似抓到点什么,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控制蝗灾一般。
“我会仔细斟酌。”
他开口,旋即笑道:“明日便是秋闱了,你小子可参考啊?”
“考一下试试,万一考中了呢?”
“嗯,好好考着,争取考个解元。”
“您玩笑了,小子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有数,能考中便不错了。”
“以你的才学若还考不上,那定是咱大燕出问题喽。”
唐祯说道了嘴,便起身离开。
赵恒则是略微诧异。
这人……谁啊?
好大的口气,竟跟徐尧那等大学士一般狂妄?
而回到皇宫的唐祯立刻将飞鱼卫指挥使曹杉召了过去:“你现在教下面的人,悄然收购飞蝗,记得,要保密!”
跟着又直接吩咐御膳房:“自今日始,钻研烹饪蚂蚱之法,但记得,用料要廉价,味道要鲜美!”
安排过后,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莫管怎样,先试试再说。
若当真可行的话,便是整个大燕之幸啊,否则定将流血漂橹,横尸百万!
只是……那“盐”之应对的法子,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沉思许久,却始终没有头绪。
转来翌日,三年一度的秋闱,正式开始。
所谓也秋闱,乃是乡试的别称,一般在八月举行,举行地在京城以及各个行省,考中之后,称“举人”,其中第一名为“解元”,第二名则称之为“亚元”。
早早间,京城的贡院便挤满了一众学子,皆一身儒衫,或新或旧,各自讨论着。
其中聚集最多的一堆人群间,有人开口。
“大师兄,此番蝗灾甚是恐怖,乡试策论的考题,可会是‘治蝗’?”
“不好说,但有很大概率是。”
大师兄黄季墨一脸淡然:“当然了,开科取士,是为朝廷选取人才,既是人才,自是无论怎样的题目,都应答得出。”
平和的言语,无形之间却是透着一股傲气。
一般而言,在开考之前,学子们会根据主考官的品性、喜好等等,押题。
一旦押中,那便是一飞冲天了,不知将多少人甩在身后。
要知道,过了乡试,考中了举人,后面便只剩下会试最后一关了,至于最后的殿试,几乎是考中会试的,都会被录取,不过会影响名次而已。
可以说,考过了会试,便已经意味着有了做官的资格,自此飞黄腾达。
而乡试,则是会试前面最后一关!
“大师兄文采斐然,此番乡试解元,势在必得!”一身锦衣的刘正卿开口。
“不错,论学问,年青一代中,大师兄可称无敌。”王璨也跟着开口。
黄季墨只是笑了笑,浑不在意,好似这夸奖的言语再普通不过一般。
“却也未必吧?”
一道声音响起,众人扭头看去,便见一身白衣的年轻人不紧不慢的走来。
“方书中?你什么意思?以为自己的学问可胜过大师兄?”王璨叱喝。
“没什么意思。”
老饕方书中笑着:“黄兄的学问自是不错的,可我知有一人的学问,更在黄兄之上,那人用词质朴,但却大气中正。”
言语落下,黄季墨手指不禁蜷缩几分,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他有些愠怒,冷冷道:“你说的那个人,秀才的功名还是陛下特赐的吧?”
“是也!”
“那我知道是谁了,只是……就凭他?”
黄季墨哼笑:“我便是让他一只手,他也得不到解元……”
说着,却是戛然而止。
因为这话好似张狂,却已然将那狗东西当做最为有利竞争第一解元的对手了。
“黄兄,有种倒是让两只手啊?”
又一道声音响起,一身素色儒衫的赵恒大步走来。
黄季墨狭长的眼睛微微收缩,旋即大笑:“让你两只手,那我他宁的用脚写字啊?况且,你赵恒便当真只有这点本事,还要教人让着?”
“我可从未说过自己才学如何啊。”赵恒笑呵呵。
“你……”
黄季墨呼吸一顿。
这狗东西分明是讽刺他方才自以为是能考第一解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