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都是命数罢了，谁又能说得好是非黑白。
林夕说错了话，刚才因怀着气而微微鼓起的腮帮也重新瘪了下去，江望其实还挺喜欢她那副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总觉得这般才更生动些，现在这样小心翼翼、紧抿着嘴的样子一点也不适合她。林夕就应该活得肆意张扬些。
江望也不至于同她生气，左不过先触这个眉头的人是他，何至于怪到她头上。
“都是事实有什么不能提的。”
见江望的神情不似作假，林夕这才放下心来。他们都是些时日无多、身上背着倒计时的可怜人，能早些看开也算是件好事。
说不定心情一好，也能多活几年——这谁说得清呢？
“所以你想好什么愿望没？”
这已经不知道是林夕第多少次提起这个问题了，江望总是说不出个一二来。
但再提起有关生死的话题，林夕总不免想到他们身上压着的计时器。就像她最初说的那样——他们这样的人，哪怕能圆一个愿望，也是赚的啊。
“我还没想到。”江望还是这样地回答。
他不是没思考过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总觉得自己该有很多想要实现的心愿，但真到了这一刻，反而不知道想要做些什么。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林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兴致明显不高。
她当然还没玩够，但林林总总算下来他们已经在成都待很久了——她还在医院住了好些日子。
要是此前有人告诉她，会有这样一段大胆的旅行，她是说什么也不会信的。
如今梦做完了，也该醒了。
她的表情很是落寞，微微皱着的眉头。这副样子看得江望莫名觉得心疼，他想要抚平她的眉心，想要她重新回到那副无忧快乐的样子。总之，她不该是现在的样子，江望也不希望她这样。
这一刻，江望什么都没想，身体的情况、医生的忠告还有这场旅游不菲的价格，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只希望她的脸上能再绽放出笑容来。
“要不要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她那写在脸上的情绪看得他揪心。相处了这么久，江望对林夕也算得上是有几分了解了，什么能让林夕开心他最是清楚不过。
江望提出的小心翼翼，林夕答应得不假思索。
“去哪？”
江望没答，他一时的冲动提起过后，脑子再回到脑中时才发现这提议有多荒诞，只能再补充：“在你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
到底是已经胃癌III期的患者，进入了癌症晚期，林夕再怎么装，也无法扮演成一个健康的普通人。疼痛导致她整夜整夜难以入睡、食欲不振、身体虚弱、吞咽困难、咳血、乏力……每一个症状都昭显着林夕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上一次进抢救室，确实给江望埋下了不小的阴影。
说不好，哪一次就会是林夕的……最后一次。
江望不敢想象那一次如果林夕真的没能从那间抢救室出来，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