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图穷匕见（求追读）

辛家设宴的地方，是一处滨水的练武场。

地面用黄土夯实，铺上青砖，很是开阔，充满了浓烈的军伍气息。

赵牧等人到场时，就见到了前面几桌上，已坐了不少身披黑色斗牛服的武卒，老少都有，但个个精神抖擞，气势彪悍，让人望而生畏。

无论绸缎青年，还是布衣青年来到此间后，个个低下头，好似见到猫的老鼠，再不敢似之前那般喧哗吵闹，乖巧得不得了。

旁边的林奇在见到一个须发斑白，鹰钩鼻的年老武卒后，脑袋都几乎勾到了地上。

“咦，林奇，你为何低下头，还一直眨眼睛，你眼睛不舒服吗？可要我帮你找令尊看看？”

赵牧落座后，很是关心了一下林奇，眼见他几乎要哭出来，这才笑着望向隔壁桌的唐耀文：

“耀文，你们刚才一个个高谈阔论，怎么到了这都拘束起来，嗨起来呀！”

唐耀文脸皮抽了抽，连忙低头装死。

赵牧“嘿嘿”一笑，又看向下一个目标：

“还有那个贾罗明，你刚才说我出身溅籍，不懂规矩…什么规矩，你教教我。”

被点名的贾罗明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哪怕没抬头，他都能感受到自家老爹的目光正钉在脑门上，让他瑟瑟发抖。

赵牧随后又点了几个绸缎少年名，一个个不是装聋就是扮哑，还有两个更是暗地里朝他拱手作揖，求放过。

登时让他生出一种寂寞如雪，高手无敌之感。

在“找家长”这招之下，现场的这些二代们，没一个能扛得住的。

“林大人到！”

就在这时，有下人唱名，钱管家殷勤地将林威引入主桌。

场中近百号人，无论武卒还是二代们，都纷纷起身肃立，恭敬行礼。

哪怕是那些辛吉飞麾下的武卒，和他们的子嗣，也不例外。

赵牧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老林在寨里的地位和威势。

“都坐。”

林威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目光在赵牧身上一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番举措落在有些人眼里，却是让他们惊疑不定。

很快，作为主人的辛吉飞带着他儿子辛鹏，陪着一个年过六十，满脸褶皱的老者入场。

看辛家父子略显拘谨的神色，似乎这老者的身份地位，还在他们之上。

整个苍崖水寨，地位在辛吉飞之上的，也就只有水寨的老大，宁湖百户所的武卒百户官魏容。

果然，此人一现身，场中包括林威在内，所有武卒，武卒二代们都纷纷起身，庄重行礼，口呼“见过魏大人”。

“这老头…是打算要拉偏架？”

赵牧随着众人一道行礼后坐下，若有所思的垂下眸光。

先前和孙磊他们闲聊后，赵牧已经知晓，林威和辛吉飞常年不和，导致他们各自的两个总旗之间，也颇不对付，时有摩擦冲突。

只是大燕军法，明令禁止士族斗殴，违者要受重罚。

所以，大人们就把主意放在了小孩身上，美其名曰“从小培养尚武精神”。

为了鼓励孩子们战胜对手，大人们通常会设置高额的奖励，异铁武器，修炼资源，宝船，功法，银两…

自家孩子若是输给了对手，大人也会脸面无光，在同僚中抬不起头来。

不过，在这之前，魏容一直保持中立，没有偏帮二人中的一个，勉强维持一个平衡。

如今，魏容和辛吉飞二人相携而出，却是向外界释放了一个强烈的信号。

“这是…老林之前显露真实修为，出刀杀退那群巨鼍的后遗症…”

赵牧收回目光，心头有若洞中观火。

按林奇所说，魏容之前是水寨唯一的一个立命境武者，虽然年迈体衰，但修为还在，还能爆发几分巅峰时期的战力，足以镇压整个武卒营。

可当林威显露出立命境的修为，尤其是气血如虎之后，他就成了水寨事实上的武力第一人。

这让原本自以为能拿捏住全局的魏容感受到了威胁，于是和辛吉飞一拍即合，共同对抗林威…

是以这一次的宴席，很有可能是针对老林而来。

以上推测都是赵牧自己脑补的，但八九不离十。

果然，酒过三巡，气氛热烈开来后，辛吉飞暗地里朝他儿子使了个眼色。

辛鹏点了点头，起身示意，便有下人抬着一只大箱子入场。

“魏大人。”

他上前将箱子打开，登时腥臭扑鼻，现出十几颗削制好的人头，和一只五六尺长的鼍爪：

“卑职前两日破关后，一时兴起，泛舟湖上，遇到了青蛟水贼劫船越货，尽杀之，得首级十七颗。

之后，又遇一头鼍妖，却未竞全功，只断其一爪…”

“哦，果真如此？”

魏容动容，豁然起身，吩咐道：

“郭镇抚！”

人群中登时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瘦高男子，神色刻板冷峻，给人一种铁面无私之感。

他是百户所的镇抚，负责管理军匠，军纪和刑名事务，其中核验军功也归其管理。

郭镇抚朝魏容躬了躬身，一板一眼地说道：

“下官已经勘验过，确是水贼首级，那鼍爪也是如此…”

“当如何赏？”

“官升一级，或赏银五十两。”

“嗯…”

魏容颔首，捏着稀疏的胡子，望向辛鹏：

“郭镇抚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的意思呢，要升官，还是银子？”

辛鹏一听，当即挺直腰杆，深情地望了他爹一眼，朗声道：

“从小，父亲就教育我，要精忠勇毅，报效皇恩，如今水贼肆虐，妖物不靖，卑职欲凭手中刀，荡尽水寇妖贼…”

演尼玛，能不能说人话！

赵牧在座位上听得直翻白眼，忍不住瞥了老林一眼。

就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双眼圆瞪，不怒自威。

似察觉到赵牧的目光，他横了赵牧一眼，嘴角翘了翘，旋即恢复成面无表情。

啧，老林也在看猴戏呢。

这时，辛鹏终于飙完戏，图穷匕见：

“魏大人，卑职听说，我们水寨新来一位赵兄弟，以舞象之龄，就斩水贼，诛倭奴，杀鼍妖，以军功擢升正兵营实授百户。

但有很多人对此表示怀疑，觉得是有人弄虚作假，故意推他上位，抢占本该授给我的官职…”

这话一出，场中瞬间哗然。

要知道，在赵牧升任正兵营实授百户官的过程中，林威是拍碎一张桌子的。

其他嘉奖也是在他的坚持下，才没被克扣，尽数落入赵牧手中。

如今辛鹏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说，虽未直接点名，但影响相当恶劣。

魏容当即脸色一板，呵斥道：

“休得胡说，赵百户擢升之事，是经由郭镇抚勘验，本官亲自批准的！”

“卑职也觉得那些人是胡说八道！”

辛鹏立刻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话锋一转：

“只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些流言蜚语若不慎重对待，恐怕会污了林大人和赵兄弟的名声…”

“你有何办法？”

“正好营里的各位叔伯都在场，做个见证…”

辛鹏笑眯眯地转头望向赵牧，眼底闪烁狰狞：

“只要赵兄弟能赢我一招半式，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