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浩眼巴巴盯着日本工兵，已经挖了半天了还是硬土疙瘩，这祖宗坟可真是厚的。他之前已经跟卫开山、桧山满商量过了，挖到传家宝归他，其他的宝贝归桧山满。但他心里确实不知道传家宝是什么，以前听人说过，那是个有字的东西，那自己就得把有字的东西都留下！
工兵挖了一段，跑到享堂里向桧山满报告，桧山满走过来瞄了半天，然后挥挥手指着另一边说：“换一个方向！两边同时开挖！”
卫开山叼着纸烟有点不耐烦了：“皇甫，要照我说，一炮炸了得了，那底下有什么东西一下就都出来了，没准还得被炸飞了呢哈哈，到时候就成天上掉古玩了。”
“卫大哥，要炸完我就找不到传家宝了，桧山太君也不想收一堆被炸烂的文物渣子。”
“说的也是。”
桧山满走了过来，表情严肃地说：“夜里不要休息，卫队长，你的人要保证安全，我不想又被土匪骚扰。”
“太君，你大大的放心，我们这次兵强马壮，十个刘铳子也不怕他！”卫开山拍着胸脯说。
“去找人做点吃的，要热的！”桧山满又说。
“得了！”卫开山屁颠屁颠朝皇甫骏跑去，“良驰大爷，还得麻烦你回家动动炊火，给太君和弟兄们弄点热乎东西吃！帐挂在警察联队头上！”
“卫队长，你说话有点瞧不起人了，难道我皇甫骏管不起一顿饭不成！”皇甫骏今天心情好，让他出血他都乐意。
“别说了，警备联队跟你皇甫家一人一半！拜托大爷了！”卫开山拱拱手。皇甫骏也还个礼，然后高高兴兴领着家丁们回去准备饭食了。
西村的祠堂前连夜搭起来一片苇席棚子，棚子里早就架起来大锅，劈柴在锅底下呼呼烧着，锅里面的扁粉菜咕嘟咕嘟响着，肉味儿伴着热气，飘的整个西皇甫村都香喷喷的。西村族里做饭的大师傅皇甫昌松正吆喝着帮工们快点做饭。
“勤快点儿！族长说了，要早点让卫队长的人吃上饭！”
“昌松叔，咱这算不算汉奸啊——给小鬼子连夜卖力气做好吃的。”一个长得跟瘦猴儿似的帮工问道。
“别胡说八道！叫你干活就干活，哪儿那么多废话！”皇甫昌松不带好气儿地说。
皇甫昌松也神烦皇甫骏天天跟狗腿子似的模样，只不过他是族长，吩咐交待下来的事情不得不办，他看着烙出来的那三大箩筐烧饼，又看看锅里面煮的扁粉菜——妈的，村里穷人家过年也过不了这么好。他气不打一处来地尝尝咸淡，舀出一块肉来在嘴里嚼嚼说：“妈的，淡了！多放点盐，拿盐去！”
瘦猴儿应了一声跑去族长家拿盐，皇甫昌松看着饭菜心烦，索性走出苇席棚子，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去抽烟。屋里就剩下一个烧火的小孩儿，那小孩儿正蹲在弄劈柴，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喊。
“棚子里还有人没？去族长家拿把花椒去！”
小孩儿回头答应一声，也没看见是谁在外头喊，反正他就是个听差的，如今有差使自然要去办。
小孩儿刚跑出苇棚就闪进来三个蒙面的人，他们鬼鬼祟祟地在窝棚里看了一圈，最后都站在了那口大铁锅前。
“辛顺，要不都扔在这里？”
“等会儿，让我先捞块肉吃！”
辛顺摘下蒙面的黑布，捞起一大块肉来吞进嘴里。
“呸呸，烫死我了！”
辛顺被烫的鼓着腮帮子，把嘴里的肉又吐回锅里。
“别浪荡工夫了，赶紧的！”
辛顺一边往锅里啐着唾沫，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油乎乎的东西扔到锅里。
“这玩意儿靠谱不？”
“不知道，再加点料就靠谱了！”友桐又从身上摸出一大包黑乎乎的汤水倒了进去，“这是我从泰垣爷爷那里弄来的泻药。两份儿料，让他们好好享受享受！”
“赶紧走，来人了！”放哨的友椿朝后面喊着。
小孩儿和瘦猴儿一前一后回来，瘦猴儿看看小孩儿手里的花椒问：“谁让你拿的？”
“不知道，兴许是昌松叔。”
“那还不放锅里去。”
小孩儿把花椒扔进锅里，瘦猴儿又加上一把盐，然后闻闻说：“这肉可真是越炖越香了！昌松配的这料真是绝了，我怎么之前没闻到过这么香的东西！”
皇甫骏找七八个人抬着扁粉菜和烧饼来到祖宗坟的时候，工兵们早在坟头底下掏进去一个偌大的窟窿，饶是这样，仍然没有任何挖到砖石瓦块的迹象。桧山满被气的嗷嗷直叫。
“我说，皇甫，你知道这坟的墓道什么的在哪儿吗？”
“卫队长，你轻声点儿！我要知道不早说了嘛！这坟头在这儿谁知道有一千年还是八百年啊，知道的那些个人恐怕骨头都烂没了。”
“好奇怪啊，怎么四圈都挖了一遍，快把坟头从馒头挖成纺锤了，也不见动静啊。”
“谁不是说呢！嗐！”
卫开山看一眼皇甫浩，他其实都佩服皇甫浩，为了争个族长位子能把自己祖坟都掘了的人肯定是个心黑手辣的主儿，对这个人，他觉得得多防着点儿。
不管挖到没有挖到东西，饭总是要吃的。皇甫骏端来的几大桶扁粉菜和一筐筐的烧饼刚放在地上，卫开山就给桧山满盛了满满一碗端过去。桧山满有点嫌弃地看着这碗里好闻但不上相的东西，拈起筷子尝了一口，吧唧吧唧嘴说：“呦西！味道大大的好！”
卫开山和皇甫骏都乐开了花，他们赶紧请那些日本工兵开饭，自己也跟着吃饱，最后才把剩下的烧饼和菜汤分给扛枪的伪军们。
初春时分的夜里湿冷湿冷，众人吃着热乎乎的烧饼，喝着暖乎乎的扁粉菜，一扫忙了一下午都没挖出半块砖的阴霾。吃完饭后，桧山满让人打着火把继续挖坟，挖着挖着就开始发现事情有点儿不对劲。
最先觉得事情不对的是桧山满，他发现前方的祖宗坟反倒是越挖越大起来，那土坟好像在慢慢长大，大的几乎成了一座小山遮住了天上的月亮。风吹过来，那些正在挖土的士兵们被风吹过后动作仿佛都僵硬许多，一个工兵转过头来，他惊讶地发现那个士兵的脑袋上已经没有了肉色，他像一具僵尸似的朝自己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