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煞无魂

老道士看了她一眼,停在了转动佛珠的手,“我佛慈悲!”

说罢长啸一声,佛珠应声而起,围在了阿语身边。

一时金光四射,将阿语笼罩其中,阿语觉得五脏六腑跟着变热,逐渐燃烧起来一般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有佛珠的缘故。她看见一团黑气从自己额头生起,略有些暴躁地飘动。

老道士喝了一声,“魔物,还不束手就擒?!”

不一会儿,那魔物居然慢慢变换成了一张脸的形状,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小家伙挺有人缘的,一个老婆子,一个老头子,都不要命地护着你啊。”

阿语此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魔物看向老道士,带着些傲慢,“老东西休要多管闲事,惹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吧又幻化出一只手,轻轻一抓,佛珠应声而落,老道士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地。

“老爷爷~”阿语和魔物一起看向老道士,一个充满殷切,一个随时准备灭口。阿语快步跑过去扶起老道。

老道士瞅了一眼魔物,拉着阿语说到,“我观察了很久,他虽然凶悍无比,却也只敢在你梦里行事,且不敢做出实质性的伤害,只敢恐吓你,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老物件儿了?”

阿语从口袋里掏出青铜箭头递给老道士,“原来是箭中煞气,”老道士叹了口气,“大煞无魂无心,如不能收服,不如灭掉。”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个星盘,指尖沾染了些许鲜血在虚空中寥寥数笔便出现了一个金灿灿的阵法。

“孩子你过来。”老道士招招手,示意阿语进入阵眼。

阿语有些害怕,迟迟没有挪步。

“破魔阵?”

那团黑气观察良久,有些意外。

“想不到在这乡野之地,还能见着这先天阵法。有意思。”那黑气似乎并不害怕,“老头儿学的倒是挺杂,一会儿佛门一会儿道门,连上古破魔阵都搬来了。你是巫族后人?”

老道士一脸凝重,“孩子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你说他就是这个箭头吗?”老道士看着阿语指了指魔物,又指了指箭头,有点搞不懂她的意思。

只见阿语略带惋惜地说道,“那他岂不是被埋在河里几百年,几千年了啊?”

老道士点点头,“蜀地原本就是古战场,那是天生杀戮的上古兵器,在这修罗场里为不甘、戾气所滋养,渐渐生出意识,终究只是邪祟一样的存在,纵然现在只剩下一丝残魂也不容小觑。好在它沾了你的血,无意间结了血契,与你休戚与共。只要你愿意,老道拼掉半身修为可为你驱离。”

阿语又看了老道士一眼,咬咬牙终是站到了阵眼之中。

老道士咬破手指,口中念念有词,手上也不断挥舞写着不知名的符咒,阿语只觉得老道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听得她耳朵生疼。而裤兜里的箭头也开始发烫,阿语将箭头拿在手上。

“赶走了他会去哪里呢?回到箭头里面吗?还是会死掉?”阿语问道。

“它现在正是虚弱,此时强行解约我有三成把握让他无法危害人间。”

说罢老道士不再理会,专心念气咒语,密密麻麻的符咒穿过阵法进入阿语的脑中,阿语逐渐有些承受不住,头疼地让她逐渐站不稳。

那魔物呵呵一笑,“老道士为了功德竟要搭上小孩儿性命,啧啧啧!”

老道士看了一眼阿语不带杂质的双眼,“此举确实会对你的身体有些伤害,但我可以保证绝对性命无忧。”

“伪君子!”魔物啐了一口,“小孩儿,跟我混吧,我保证不吓唬你了,你养着我我保护你,咱们打遍天下无敌手!”

阿语噗嗤一声,觉得这个家伙在地上埋久了有点傻气,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恶了。但下一秒,阿语嘴角却渗出了鲜血。

“你要害死她吗?”魔物厉声呵斥,气息不稳的声线泄露了他并不轻松的现状。

“怎么,你害怕了?”老道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咬咬牙,又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制令牌,丢进阵中。

那银牌似有灵性,一下子飞到阿语头上。

阿语的脸色越发惨白,随着令牌带来的威压,阿语无意识喊了声“疼”。紧握着箭头的手里流出鲜血,一滴一滴落在了阵法上。

一股奇异的力量随着阵法的流动将血液也流动起来,抖动的令牌也感受到了反常。

黑影觉得阵法的压力少了些许,他挥挥手,将阿语手中的箭头拿了过来。

而那令牌居然脱离老道士的掌控,围着阿语转动,仿佛在打量着已经昏迷的孩子。

“咦~”老道士心中一骇,这令牌居然隐隐在维护这孩子,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此时这样的疑问甚至大过了魔物的威胁。

老道士掐指一算,试图窥见孩子的气运,却只看到混沌一片。

随着咳咳两声,阿语不太舒服地动弹了一下,令牌却警铃大作结出了一个巨大的结界,那黑影闷哼一声,被结界强力弹了回来。

老道士回头看了黑影一眼,明白过来原来他刚刚拿了箭头是想要逃走,可见这破魔阵对他还是有威慑力,而令牌对他更是威胁。

黑影悻悻望着老道士了然的神情,啐了一口。

令牌却无视两人,径直落在阿语手中,但阿语还未醒转,令牌体贴地粘了粘阿语的手,最后绕着阿语的手转了一圈,竟然变成了一个带着小铃铛的银镯子。

黑影和老道士对视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阿语醒了过来,刚刚的疼痛感竟然全都不见了。

阿语起来看见两人还在,尽然留有一丝庆幸。

“老爷爷,佛家说超度,他也可以吗?”

魔物和老道士对视一眼,一个摇摇头,一个翻白眼。

一个在心里叹气,“真是个孩子。”

一个则是没有沉住气,骂了句“白痴”。

阿语不放弃,“老爷爷,你刚刚说他没有真的伤害我,是不能还是不会?”

老道士摸了摸胡子,“你与他性命相关,一损俱损,在没有找到解约的方法前,他自然不敢对你做什么。”还有句话他没有说,原本担心小孩子到底控制不了这魔物的侵蚀,但如今师父给的令牌居然认了小孩儿为主,难道这是师父所说的机缘?

“那我也可以管着他吗?”阿语想了下问道?

老道士沉吟道,“兵器认主,我不知道你是如何以血为引启动了血契,现在来看,确实有这个可能。”老道士看阿语眼里闪烁的光芒,忍不住提醒,“即便如此,这魔物诡计多端,需要有磐石之志的毅力才可控制自己不为所惑,更何况管束!”

“那他也可以超度的吗?”老道士没想到这孩子不仅对自己的警告无动于衷,还痴心妄想起来了。

不过当他看到阿语清澈坚定的眼神时,忽然想起师父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人的眼睛,能看穿一切虚妄。他想,这个孩子,莫非真的不一样?

“兵器修出灵识原是不易,只不过因为无魂无心,极易被外界影响,兵器主人也好,战场杀戮也好,都只是一个杀人工具而已。它如今戾气已成,你想要让他从善,万无可能。”老道士耐心解释着。

阿语点点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如果我一直坚持,总会有希望吧?”

魔物看着阿语认真的神情,没来由一阵厌恶,“劝你别痴心妄想,总有一天我会连你也杀掉。”

阿语没搭理他,又问老道士,“老爷爷,对吗?”

老道士看着阿语,忽然一笑,“我在佛道两端徘徊了十多年,摇摆不定,今日看见你倒是豁然开朗,何必拘泥。虽然你所求希望渺茫,但佛说日行一善,可修心养性,你带着他日日向善,说不定天长日久,能化解他一些戾气。”

此时的老道士看起来仿佛不太一样了,连魔物看着他也有点奇怪,“这老不死居然在小孩儿的三言两语之下顿悟了?”

老道士念了句“我佛慈悲”,在阿语左手腕上点了一指,原本的淤青褪去,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法印,大概就是刘阿婆说的破魔印,接着一个更大的八卦印覆在了原来的破魔印上,然后两个都慢慢消失在了皮肤里。

“这个八卦印借你一番话顿悟而成,希望日后能帮上你。”

“老爷爷!”阿语还没有反应过来。

“小友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他日有缘,我们还会再见!”说罢老道士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语回头看了看魔物,发现自己已经没那么害怕了,便试探着问,“嗨,你叫什么名字啊?”

魔物白了她一眼。

“你不说我以后就叫你喂喂喂?

魔物连白眼都不愿意看她。

“喂!喂!喂!喂!喂!”

“吾名殇落!”说完居然就不见了。

这后半夜,阿语睡得还挺安稳,烧也终于退下了。

阿语妈妈摸了摸阿语的额头,放心下来,靠着病床闭眼养神。

第二天醒来,医生说阿语恢复的很好,可以回家了。妈妈还有些担心,但看着阿语精神头的挺好,也就带着阿语回了家。

大家的阿语异常兴奋,一会儿扫地一会儿洗衣服,一会儿又去地里除草,阿语爸爸妈妈四目相对,不知道这孩子今天是唱哪出。

殊不知阿语在用自己的理解来完成日行一善的任务。

殇落隐在阿语影子里,白了她一眼。

一上午阿语把自己力所能及的家务都做了一遍,吃午饭又精力充沛地出去转悠,看看能不能碰上做善事的机会,谁知道接连三四天,没有一件拿的出手的善事,这下搞得阿语大受打击。

为了防止殇落失控,阿语还要每天去找肉给它,只不过为了不吓着自己,阿语要求必须煮熟了才能吃,殇落好歹是同意了。

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阿语每天去河边翻螃蟹网河虾以及抓鱼,虽然不丰盛,倒也每天都有收获。

并非殇落屈于淫威,他也有几次忍不住让阿语对路边的飞鸟和兔子下手,更有甚的,有天晚上一条五步蛇爬到二楼,正巧阿语睡在外面的竹席上,殇落想着这蛇自己送上门来,一下子拖着阿语就要上去,谁知道阿语小时候便惧怕蛇,这一眼过去吓得哇哇大叫,自此对殇落的防备更甚,对自己的管束也越严苛,加上老道士留下的符印,殇落顿时少了气焰,只能在鱼虾上逞逞威风。

倒是那个手镯,一开始还不是实体,直到阿语身体完全恢复之后,镯子慢慢也显现出来。

随着铃铛叮当叮当的声音,妈妈一阵奇怪,问阿语是哪里来的,阿语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怎么说出殇落的存在,只得说自己从市场上买来的。阿语的私房钱从小是自己保管,偶尔还会贩卖山货赚些钱,妈妈也没有多问,嘱咐她出门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