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冬祭大典（二）

锣鼓喧天，旌旗招展。

长街之上人山人海，茶馆酒肆都已挤满了人，少年郎爬上了树梢墙头，甚至屋顶上都坐满了人。

大军涌上大街，人如虎，马如龙，身穿黑盔黑甲，面色肃穆，身上的鳞甲闪烁森冷着的寒光。

百姓们聚在一起，也是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孩子坐在父亲肩头，不停挥手；老人们捋着胡须，微微点头；年轻的姑娘们，偷瞧着英姿飒爽的将士，羞涩中又带着几分敬仰。

直至皇帝的御辇缓缓驶上大街，刹那间，气氛仿若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达到了最高点。

御辇之上，秦政身着一袭黑色纹金龙袍，黑色如墨，金线织就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龙须飞扬，仿佛随时能挣脱这锦缎的束缚，腾空而去。冠冕之下，他一张脸庄严肃穆，铁石一般，无论如何的波澜，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

一旁的皇后娘娘身披大红凤袍，红得鲜艳夺目，宛若彤云。袍身是银线织就的九尾凤凰，好似展翅欲飞。

俏白的脸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瞧着高洁尊贵，仪态万方。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街之上，山呼声一片。

“瞧见没，那便是皇帝陛下，瞧着宛若神人下凡一般。”

“那还用你说，陛下日日在宫中修仙，本就是天上下凡的神仙，来这里普度众生来了。”

“我听人说，就是陛下拿出了厉害的火药，炸平了蛮子，让他们丢盔弃甲。”

“你看，拉车的六匹白马，便是蛮子献上来的。这一次，他们是彻底被打服了，只能乖乖进贡。”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皇帝的御辇前，六匹银白色骏马并驾齐驱，它们从头到尾，毛色纯净得没有一丝杂毛，皮毛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分外神骏，恰似天马下凡一般，昂首阔步，拉着御辇缓缓前行。

御辇悠悠行过，百姓们眼睛瞪得滚圆，一眨不眨，像是要把眼前看到的这震撼一幕深深印在心田，刻入骨髓，以供日后反复回味。

直至阿其格乘坐的小撵出现时，热闹非凡的大街上竟仿若被施了静音咒，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有人呆呆地伸出手，瞳孔睁大竟说不出话来。

有人正扶着栏杆，伸长脖子张望，却因太过震惊，手一松，竟一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那就是蛮族献上来的女子么？”

这一瞬间，街上的声音、目光，好似都被阿其格一人夺走。

许多人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人间有这样的绝色。

今日她穿着汉家女子服饰，一张脸又罩在薄纱之下。

可即便如此，她刚一出现，便如磁石般夺走了无数人的目光。一双眼眉目灵动，仿若藏着一汪清泉，两弯细眉好似春日里连绵的远山，透着淡淡的哀愁。

人群惊叹、艳羡，不舍得移开目光，这一瞬，无论男男女女，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在她行过之时，街上才响起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传说中，这蛮族女子，乃是林间的仙女，自幼被白鹿养大。”

“传说她非鲜花不食，非甘露不饮，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一粒米。”

“也就是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陛下呐。”

……

阿其格坐在车上，看着前方的大军，心情也是格外复杂。

这些士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得超乎想象。光是一柄刀，在草原上就能引发两个部落的血腥战争，可在这里，却只是他们随手挂在腰上的佩刀，普普通通，毫不起眼。

草原上哪有这样整齐划一、寒光闪闪的盔甲，哪有这般龙虎般的将士。在那广袤的草原，很多时候，几家帐篷，连一口铁锅都凑不起。

看着他们威风凛凛的队列，阿其格脑中浮现一个新学的词：天兵天将。

与之相比，草原的战士真和一群土匪强盗差不多。

这些年来，蛮族可以讨到一些便宜，侥幸的成分还是占了大多数。

她不禁去想，真如果两军重启战火，蛮族真有可能获胜么？

她的视线落在前方秦政的背上，暗想，何况他们还有爱民如子，不惜在大殿内种菜，与百姓同甘苦的皇帝。

队伍一路抵达社稷坛。

洪古尔一路在人群中搜寻阿其格的身影，在发现她乘坐的辇车时，不禁眼前一亮。

然后，他第一时间发现了阿其格眼里的悲伤。

是了，草原上的女儿不是笼中的金丝雀，向往的是浩瀚的天空。

现在的她，一定是不开心的。

这时，秦政随着赵婉儿从车上下来，又伸出手，把阿其格搭了下来。

阿其格眼角露出一抹微笑，搭住他的掌心，从车上走了下来。

洪古尔轻叹口气，这个笑容太过言不由衷。

秦政率领文武百官，举行祭天祭地祭祖的议事。

对于这样的仪式，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只能按部就班，一步一瞌睡，应付着走完祭祀流程。

然后便是部队在社稷坛广场上举行演武环节。

秦政坐在龙椅上，干脆运起了体内灵气，倒是阿其格与赵婉儿等人瞧得如痴如醉。

参会的番邦使臣，也都是啧啧出声，赞不绝口。

“大晏不愧是天朝上国，与这样的对手为敌，实在是不智的选择。”

“便是我集齐一国之力，也未必能凑得出一百套盔甲呐，这军备的差距，犹如天堑。”

……

果如孔方所言，演武环节最精彩的，便是千人披甲舞。

一千名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之士，身披全套盔甲，那盔甲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的光泽，熠熠生辉。他们手持短戟，戟身寒光闪烁，配合着战鼓的激昂鼓点，整齐划一地敲打着身上的鳞甲，发出清脆而震撼的声响，跳出一支惊心动魄、气壮山河的战舞。

列坐的使臣面色苍白，仿若见了鬼魅，手腕发抖，心中暗自思忖，碰到大晏这样的敌人，怎么可能有获胜的希望，这简直是螳臂当车。

阿其格眉头紧张，同样在忧虑此事。

与大晏交战，只会带来无尽灾难。

演武环节结束后，秦政便要出面赐宴。

每人都是一尾鱼，一坛酒一碗黄米饭，以及一块豆腐。

以示皇帝陛下勤政爱民，俭朴为上。

这时，秦政便会和使臣由广场转移到内殿。

接下来，便有对此战的有功之臣，论功行赏。

十二名全副甲胄的将军进入内殿。

他们都是边军将士，在此次战场上立下赫赫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