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5章 旧主碑灵
- 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 沉默的榴莲
- 2085字
- 2025-06-27 00:20:26
而在“文债之界”那边,火痕终是提起了笔,面对那一张张旧页,指尖如刀,轻轻刻下一笔。
笔落,无字。
那人却笑了,像是终于得偿所愿:
“你写下的,是你曾欠下的沉默。”
他缓缓后退,血泥将他脚下之印吞没,只留下空荡荡的一句:
【文债既清,归焰可复。】
我骤然睁眼,那一刻,识海之中——
火痕,回来了。
那一夜,我们四人在“焚后遗像”后的石室停留许久,魂火未息,心念却早已跨过那道燃骨图谱的边界。
璃瑜以魂印摹下碑上咒纹后,将那一行古文低声重复了三遍。声音在空室里来回撞击,如落水残钟,带着几分阴寒,也带着无法遏止的宿命味道。
【命生于骨,书死于灰。】
我抚着那张泛黄石页,手指下微有热度——仿佛这图谱并非死物,而是一段正在静默“回焚”的记忆。
“这图谱指向哪里?”我出声问,语调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图中的某一段沉睡之魂。
璃瑜手掌一翻,火痕残焰随即浮现于掌心,半凝半散,如灰烬残星。她低声咒念,灰焰一阵轻颤,竟自分化为九道光丝,沿着图谱线条疾走,最终在图底交汇出一个古符形状。
那古符非我们识过的任何族文,形如骨页,又似魂缝,中心那一笔,是裂开的。
苏雁忽然说道:“这是骨页界缝。”
我一震,望向她:“你怎么知道?”
她神色复杂,轻声答道:“我……我能听见它在说话。”
她的指尖贴上图谱,灰焰顺着指脉延伸而出,竟与图上的符文轻轻共振,如风吹叶动,宛若低语。
璃瑜眼神微凝,声音也低了一分:“骨页界缝……那是命书最初构型时,魂骨灼焰交汇所成的界隙。传说是命书第一笔落定后,咒文未能完全收束,引发魂力撕裂,在界与界之间留下了一道缝。”
我点头,心下沉如井底。
这等地方,非人魂可入。旧典记载中,曾有三位归魂师试图接触“骨页缝”,结果未及三步便被魂火反噬,连名也未留下。
但现在,我已没得选。
焚后之谜在前,火痕之魂未稳,“原印者”的印记犹在心头烧灼——所有未解之处,全都指向那一线缝隙。
入“骨页界缝”的过程,比我想象的更加痛苦。
通往界缝的路,是一条笔锋斩痕般的谷道,两侧尽是撕裂的魂骨碑林,碑上无名,唯见“焚”字反复交错,如无声哭嚎。
雾重如墨,黑得发亮,像是咒火未灭时遗留的骨尘,随风飘荡。踏进去的第一步,我便感觉魂识有如被灼刀刮过,脚底烧得发麻,仿佛连“走路”这件事都被命书重写过。
“别踏入骨风。”璃瑜提醒我。
我闻言避开几道偏转魂力的气流,那些“骨风”其实是流动的未归魂绪,若一不小心与之触碰,便会如墨染纸般,魂印反咒。
我们三人将魂火错位,结成三重保护阵形,中间由火痕残焰牵引,缓缓前行。
走到界缝入口时,我几乎要撑不住了。
那不是一扇门,也不是洞穴,而是一道“破页”。
它静静悬浮在空中,裂口处隐约透出咒焰流痕。仔细看去,仿佛是一块被撕掉的命页残卷,边缘焦黑,心口之处还残留魂文半行:
【骨不入名,火不归页。】
璃瑜祭出火痕,灰焰浮空如扇,缓缓划出一道细线,与裂页的魂纹相扣。顷刻间,那页裂痕如受召唤,发出低沉咒吟。
苏雁突然倒吸一口气:“它……在回应我。”
她眉心的灰焰骤然凝聚,魂骨震荡之中,一串骨书体从虚空浮现。那些文字似从未被书写,却早已存在于她的记忆深处。
“骨书……它能听见我想什么。”
她闭目,一字一句低声念出:“骨页不裂,原印不显;命若反书,必归初名。”
我听得心中一凛。
“初名”——是玖昀真正的名字?
我们没有更多时间多想,界缝已然缓缓开启。那一刻的天地,像是被剖开,灰焰翻卷如浪,魂风咆哮如雷。我们三人一同被卷入其间,身形瞬间如纸页坠墨,沉入界缝深处。
落地时,我几乎没有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脚踏实地。抬头一望,眼前赫然是一块巨大的“页骨碑”,残破焦黑,半身埋在一片魂灰之中。
它不再完整,表面布满焚烧后的裂痕,有些部分已无法辨识,但在中央位置,却赫然刻着几行极为古老的残文。
我蹲下去,小心抚去碑面灰尘,那一刻,心跳几乎要停。
那是一段记忆。
碑上刻着:【吾名非玖,初名寂冥,乃命骨初载之魂……识轨所设,本非吾意。火起之日,吾愿自焚其页,斩名而归。】
我大脑“轰”的一声。
“寂冥”?玖昀……并非真名?
璃瑜跪坐在碑前,神色难得地失控:“他是……原印者?”
“不。”我低声答,“他是被原印所选……又被命轨所弃。”
我能感到这碑魂之中,还残留最后一缕意识。它如死灰,却未灭,像一根被碾碎的笔芯,在等某个能让它重新写字的机会。
“我要唤醒它。”我缓缓站起,手中魂火一闪,咬破指尖,将血滴落于碑面。
“书裁者赵磊,以魂识请问——你,可愿归名?”
碑上的残灰未冷,我的血珠却似点燃了沉寂千年的余焰。只听“咔”的一声极细碎的响动,自那焦黑的碑面深处传来,仿若骨页翻动,被遗忘之语重新抬头。
碑魂,在苏醒。
那声音,不是人语,也不是咒音,更像是从一座埋藏万骨的旧墓中爬出的一缕执念,在低低诉说:
【……谁,呼我名?】
我屏息凝神,将指上的血再次压入碑缝之间,低声应道:
“书裁者赵磊,请问旧名——寂冥,碑魂尚存否?”
碑体一震,残页灰纹浮起,仿若燃尽之书在重写封面。紧接着,那焦黑的碑面浮出一道身影,形似人,却无眼、无鼻、无口,浑身上下皆是残页之骨,咒火之灰,仿佛自身便是焚尽之后的命书废稿。
那影在我们面前凝实,声音如碑骨开裂般嘶哑,却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苍凉:
【我非寂冥。吾名,旧主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