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柏林印象

二月初的柏林,寒风陡峭。

赵坤一出机舱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小风嗖嗖的往骨头缝里钻。

“忒冷了!”

赵坤忍不住吐槽了一声。

旁边的于大姐听见了,跟他解释道:“京城是干冷,这边是湿冷,跟上海的冬天差不多,不过这里夏天就舒服多了,常年二十多度,最高也不超过三十度。你刚来可能会有点不适应,但习惯就好了……”

于大姐巴拉巴拉一顿输出,一旁的谢飞老师和姜闻都听的很认真。他俩也是第一次来到联邦德国的西柏林。

一踏上德国的土地,于大姐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特别的神采飞扬。

想想也能理解,于大姐80年公派来西德歌德学院进修,从81年开始便作为中影集团的代表,组织陪同中国电影界人士携片参加柏林国际电影节。

常年来往于中德之间,亲眼目睹了两国之间的巨大差异,难免会产生一种慕强心理,尤其在同胞面前自然而然会流露出一种……呃,怎么说呢,你说百般推崇也好,优越感也罢,总之就是德国很强,一切都很美好。

其实现象在十几二十年之后都很常见,比如你身边的人去了日本或者德国留学,甚至都不需要去国外,只是在外企工作,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会各种推崇或者刻意模仿。

机场有主办方的工作人员迎接,于大姐显然跟他们都很熟悉,热情地交谈,然后一一介绍参加电影节人员。

赵坤不会德语,总觉得德国人说话口音很怪,就像喉咙里老是卡着一口痰。他用英语跟几位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对方也都会英语,只不过德国口音很重。

六个人连同接机的工作人员一起乘坐一辆面包车前往市区下榻的酒店。

赵坤上辈子来过柏林好几次,也参加几届电影节,感觉现在的柏林和二三十年后的柏林几乎差不多。因为阴天的关系,透过车窗望出去,天灰蒙蒙的,很有一种《谍影重重2》中伯恩初到柏林时的那种既视感。

他们是2月7日下午十二点从京城首都机场起飞,飞行时间十二个小时,因为京城和西柏林之间有七个小时,所以当他们抵达西柏林的泰格尔机场,只是当地时间2月7日的下午。

机场离市区很近,大概十公里左右吧,来到下榻的酒店,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中国人一向为人厚道,且善于精打细算,不会因为此行的交通、住宿费用是主办方承担的,而去刻意占人家的便宜。

他们此行四男二女,正好三个房间。赵坤本来以为自己会和那位叫周晓冬的男翻译住一间。结果姜闻主动提出自己和赵坤一间,让谢飞老师和周翻译住一间,理由是他和谢飞老师都不懂外国话,每个房间有个会说外国话的方便一点。

主办方安排的酒店房间很小,设施也很老旧,如果按照后世的眼光来看,这里顶多只能算是个二星级的快捷酒店的标准。

但好歹不用自己掏钱,就没什么可抱怨的。

电影节期间的柏林的酒店房价还是相对比较亲民的,赵坤上辈子两次来柏林参加电影节都下榻在波茨坦广场边上的丽思卡尔顿酒店,普通标准间的房价也就四百到五百欧元这个区间。

相比之下戛纳和威尼斯在电影节期间动辄两三千欧元的房价都快赶上过年时候的三亚了。

说到柏林的丽思卡尔顿酒店,赵坤至今还清楚地记得这家酒店的广告语:“这里是繁华和安全的交汇点,让你远离东柏林的喧嚣和纷扰。”

这是赤果果的歧视!

尽管那时两德统一已经三十多年了,但有些裂痕也许永远不可能黏合。

进了房间,姜闻就问道:“坤儿,你睡觉不打呼噜吧?”

“不知道,应该不打吧。”

“不打就行,我这人睡觉轻,听到别人打呼噜就睡不着。”

赵坤不由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谁乐意跟你睡一个房间似的。

紧接着姜闻便开始咔咔的脱衣服,一边道:“这一路上累坏了,我先洗个澡。”

这货也不避人,直接把自己剥了个精光,然后晃着钟摆走进了卫生间,着实辣眼的很。

不过这时候的姜闻身材还算不错,毕竟是演员嘛,至少没有小肚子,难怪庆奶会看上他。

话说两人足足差了十三岁,已经好了快五六年了,也许真是应了后世的一句话:老男人有钱不一定给你花,但弟弟有劲是真给你使。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哗的水声,赵坤内心毫无波澜,整理一下自己的行李箱,把红都定做的西装、衬衫啥的挂起来,免得皱了,这可都是参加开幕式和首映礼时的门面。

来到西柏林,门面不仅仅代表个人,更关乎国家的形象。虽然改开早已经进入第二个十年了,但老外对中国依旧普遍不了解,到了国外必须要展示国人精气神。

姜闻洗澡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打开门走出来,依旧是光溜溜的,一边用浴巾擦着身子,一边还问赵坤:“你不洗吗?”

赵坤瞥了一眼,不能说小,差不多就普通尺寸,道:“一会儿还得下楼去吃饭,等睡觉前再洗。”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直到某一天赵坤正在洗澡,姜闻冲进来上厕所,无意中就看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从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脱得光溜溜的在房间里晃荡。

当然这是后话。

因为时差的关系,第二天赵坤早早就醒了,姜闻那货好像丝毫不受时差的影响,依旧在呼呼大睡。

他倒是想出去逛逛,去著名的“裤裆”大街喝杯啤酒啥的,可惜有外事纪律,不能单独行动,只能在酒店里晃荡。

在餐厅吃早饭的时候,遇到了同样早起的谢飞老师,只见他神情略显憔悴,估计也是因为时差的关系没有睡好。

“小赵,姜闻呢,没跟你在一起啊?”

“还在睡觉呢。”

“他倒是有福气。”

谢飞老师感叹了一声,看了看赵坤欲言又止。

赵坤多机灵啊,主动道:“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谢飞老师有点不好意思道:“小于和小周他们一早去布置展台了,我这儿带了几张海报打算去张贴一下,本来想叫姜闻的,可是……”

他话还未说完,赵坤就连忙道:“老师,一会儿我跟你一块儿出去张贴。”

电影是需要宣传的,既然没钱登场刊,那么只能靠张贴电影海报了。

谢飞老师这次一共带了二十张《本命年》的海报过来,说出来很寒酸,连个电影宣传册都没有。

电影节主会场的宣传栏和路边各种各样的柱子是允许张贴海报的。

因为只有二十张,赵坤和谢飞老师都张贴的很小心、节省,只是他们这几张寒酸的海报很快就淹没在别人色彩缤纷的宣传中。

尤其当他们仰望着同样入围主竞赛单元的死板鸭新锐导演佩德罗.阿莫多瓦的新片《绑着我,捆着我》电影海报上被捆绑着的女主角和帅气的男主角安东尼奥.班德拉斯的巨大身影,就耸立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各自充满了羡慕和落寞。

不过满街广告最多的还得数参展的美国电影《生于七月四日》,硕大的电影海报上星条旗飘扬,阿汤哥那张帅气的脸,几乎填满了整张海报。

这位美国版的刘德华已然是本届柏林影展最大牌的好莱坞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