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报编撰局。
主编贾南风正与下属们讨论着明日邸报内容,
忽听外面传来一声大喊:
“斩妖司副总旗李炎李大人到!”
贾南风等人顿时有些愕然。
在安西县,要说邸报编撰局众人最恨、最欲处置而后快的,那绝对是李炎,没有之一!
李炎也深知这一点。
因此从不登门。
哪怕是邸报三天两头挑他的刺。
对于这一点,贾南风的评价是:
识时务,但又有点不识时务!
所谓识时务,是夸他明白自己惹不起邸报编撰局,因此唾面自干,敬而远之。
至于不识时务,也很简单。
——邸报都这么对你明嘲暗讽了,
你都不知道买点特产之类上门拜访,求个情服个软?
“真是稀客啊。”
贾南风喃喃自语:“这家伙莫非是开了窍,上门求放过来了?”
“贾大人,卑职觉得您可能太过乐观了!”
副主编柳方摇头:“这家伙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此番登门,以卑职看,恐怕是来者不善!”
贾南风冷笑一声:“来者不善?
呵呵,本官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不善!
随本官前去迎客!”
说罢便从凳子上起身,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当先走出。
刚出房门,李炎已带着孙不弃出现在众人面前。
“哎哟哟,什么风把李大人给吹来了?
真是稀客啊稀客!”
贾南风阴阳怪气。
李炎不以为意:“贾主编,本官前几日三省吾身,想到这些年斩妖司与邸报编撰局互相看着不顺眼,彼此攻讦,心中忐忑。
大家都是吃皇粮的,同朝为官,本应精诚合作,共同报效大离王朝。
若是经常内斗,徒然消耗彼此精力,于国于民,皆是不利。
因此想与贾主编深入沟通,认真听取各位的意见,促使我司与贵局化干戈为玉帛。
于是带了些礼物前来拜访贾主编,请贾主编以后多在邸报上为本官美言几句。”
贾南风瞧着孙不弃两手中鼓鼓囊囊的袋子,与柳方对视一眼。
后者暗暗向他比了个大拇指。
意思很明显:
想不到竟被大人料中了——这小子居然知道服软,上门求和了!
贾南风心头畅快无比,脸笑得仿佛一朵盛开的菊花。
“李大人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请进,请进!”
他热情地伸手邀请李炎二人入内。
李炎也不客气。落座之后,吩咐孙不弃:
“还不快把礼物给贾主编展示展示?”
孙不弃立即将麻袋倒拎。
一瞬间,七八颗狼头咕噜噜滚出!
贾南风等人骇了一跳,脸色剧变!
“李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身为主编的贾南风,与斩妖司对垒多年,倒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便恢复镇静。
“前不久哀狼山新来了一批狼妖,在浦北县附近作乱。
浦北县副总旗蔡昆带人前去除妖,不料遭遇惨败,自身惨死,手下尽被狼妖俘获。
本官听说,贾主编要拿蔡副总旗和本官作对比,讽刺李某不作为。
这名声本官可不想背,只好独自进山,将这批狼妖剿灭,顺带解救了四名猎妖人。
贾主编若是不信,可与浦北县联络证实。”
李炎淡淡回道:“贾主编,希望以后发布关于斩妖司,以及本官的文章时,秉公行事,多些赞誉,少些诋毁。
能做到吗?”
贾南风先是一呆,旋即大怒,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
“贾某素来对事不对人,平日里虽对李大人多有批评,但并非是针对你个人!
对于犯事的妖物,乃至妖民,陛下早有旨意:从宽、从轻处理。
李大人往日过于极端,推崇严刑峻法,
岂不是公然对抗陛下旨意?
想要用这种手段吓唬本官,让我屈服,只是妄想!”
“贾主编,您这话就有点过了!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妖物乎?”
“李大人,本官可没说不许你对犯罪的妖物执法!
只是这执法力度,需要适当放宽!”
“放宽?自打妖民移籍以来,本官执法力度可以用温柔来形容了吧?”
李炎表示很冤枉。“今日去郡斩妖司述职,与其他县总旗聊天得知:
他们那边,妖民斗殴、欺负百姓之事层出不穷!
咱们安西县,自打本官强势压服两位族长,那些妖民可是安分的很,
我们斩妖司也没有对它们进行欺凌!”
贾南风面色一正:“李大人此言差矣!
陛下再三强调,要一线官吏尊重妖民风俗!
那牛头人、马面妖尚未完全开化,偶有打斗、小偷小摸之举,也很正常!
咱们应该宽容以待,慢慢感化、改变它们,不可操之过急!”
李炎“哦”了一声。
“贾主编的意思,妖民若是犯些小错,斩妖司应该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吗?
你们不用被妖民仇视,妖民也不用一直压抑天性?”
“哪怕是伤及无辜,损害百姓财产?”
贾南风不以为意:“这是必要的牺牲!”
李炎沉默片刻,忽然放声大笑。
便在此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霹雳扑通的声音,以及牛喊马嘶。
众人大吃一惊。
随后便看到门童连滚带爬地跑进院子。
李炎脸色一板,大喝一声:“什么情况?”
“不好了,大人!”
门童哭丧着脸:“外面,一只牛头人,和一只马面妖,迎面碰上,互相瞅了一眼,
牛头人问‘你瞅啥’,马面妖说‘瞅你咋地’,
然后两人就打起来了!”
他刚刚说完,便听“咔嚓”“扑通”两声巨响。
却是那牛头人和马面妖,一个用头顶,一个用脚踹,
把邸报编撰局的大门凿开,翻翻滚滚地打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