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生,出生在东北岩岫附近的村子,出生的那天,姥爷亲手剜去了我的左眼。
而剜去我左眼的理由,令全村人费解。
为了给母亲还孽缘。
姥爷说,90年春至,村子里忽然来了一个二人转的戏班,要给村里的老少爷们免费听戏。
那个年代还比较落后,不像现在娱乐项目那么多,所以东北二人转是当时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之一。
当时去县城听一场二人转就要两块钱,可是相当的贵。
所以村里男女老少一听有免费的戏听,一个个乐的合不拢嘴。
只是这次唱戏的时间很古怪,午夜子时开始,唱到鸡鸣结束。
但村民们可不管深更半夜,都带着小马扎去村口听戏。
唯独我妈,姥爷死活不让她出门。
说那戏班唱的戏,不是唱给活人听的。
但我妈当时才刚满十八岁,根本就不信姥爷说的话,讽刺他封建迷信。
最后我妈趁着姥爷睡着,偷偷从后院翻墙跑去村口听戏。
那戏台唱的什么戏,我不知道,姥爷从没和我说过。
只和我说,活人白天唱大戏,死人午夜听大戏。
那天鸡鸣后,戏班离开了。
而我妈抱着一个穿着黑袄的洋娃娃回了家。
姥爷本想责怪我妈不该去听那台戏,可最后看到那娃娃的时候,彻底慌了神。
那娃娃是二人转的‘大师兄’。
做生意的供奉关二爷,出海打鱼的供奉妈祖,而二人转供奉的,则是大师兄。
二人转供奉的都是红袄大师兄,图个开门红和吉利。
但我妈怀中抱着的‘大师兄’,有些古怪,是穿着黑袄的‘大师兄’。
并非二人转真正供奉的‘大师兄’。
姥爷当下质问我妈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我妈说,是台柱子给她的。
只是再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妈红了脸,姥爷顿时明白,出事了。
也就是那一晚,母亲怀上了我。
姥爷说我是孽种,留不得,要我妈打胎。
我妈嘲讽姥爷封建迷信,以死要挟,说什么都要把我生下来。
并且还说来年清明节,台柱子的戏班还会回来,承诺会娶她,到时候父子便能相认。
我妈毕竟是姥爷的亲闺女,担心她真的做出什么傻事,最终只能妥协。
不过最后,姥爷却去后山挖了一颗老槐树,种在后院。
说是可以压魂。
十月怀胎,第二年开春我出生了。
我出生的时候是正午,正午是十二时辰中阳气最盛的时段。
可就是这阳气最盛的时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
九星连珠,天狗食日。
原本烈阳高照的天空,黑的如同午夜。
伸手不见五指,村口的大黄更是发出惨烈的犬吠,整个村子的人都慌了。
而我,也带着‘呱呱’的哭声出世了。
可随着我的出生,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
风平浪静的村子,忽然狂风呼啸,吹的房瓦都掀了起来,并且还下起瓢泼大雨。
而后院的老槐树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黑色大猫。
它撕心裂肺的朝着我叫秧,隔着一里路都听的真切。
并且在那颗老槐下,还出现了黄鼠狼、狐狸、刺猬、老鼠、蛇。
它们绕着那颗老槐树,按照逆时针的方向,诡异的绕着圈。
每绕三圈,便会朝着趴在树上的黑色大猫跪拜一次。
姥爷说,那是五鬼绕槐。
这五只动物,在我们东北称呼为五大仙。
但到了姥爷嘴里,却成了五鬼。
关于五鬼绕槐的事,姥爷并没有和我说太多。
只说是来讨孽债的。
而这孽债,便来自于我妈听戏那一晚的孽缘。
所以姥爷不得已,用水果刀挖掉了我的左眼,丢给了那只黑色大猫。
本来还叫秧的黑猫,看到我的眼球后,却突然不叫了。
叼着眼球跳下槐树,翻出院墙离开,而那五大仙,竟然也紧跟着离开。
而在黑猫离开不久,狂风消散,大雨停止,就连漆黑的天空,也恢复了往日烈阳。
这件事后,我妈和姥爷大吵一架,我妈说他封建迷信,差一点害死了自己孩子。
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说去找台柱子。
姥爷说,她可以去找台柱子,但我必须要留下来。
就这样,我妈一个人走了。
而我出生那年的清明节,那个戏台也并未来过,不知道是不是和我妈在一起。
至此,我便和姥爷一起生活至今。
小时候的我,一直被村里的孩子嘲笑是独眼龙,我也因此自卑过。
始终不理解,姥爷那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为何那么封建,去残害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甚至在内心,深深的怨恨他。
可在我十二岁那年,才终于明白,姥爷曾经所说和所做,是对的。
同年清明节的夜晚,五鬼绕槐再度出现,那黑色大猫仍旧站在槐树上不停叫秧。
姥爷看到这一幕,神色凝重,说之前还的孽债,人家嫌太少了。
那黑色大猫是重新来讨孽债的。
如果孽债不还,我和我母亲的魂都要被勾走。
我问是谁觉得还的不够多,姥爷没告诉我。
但却和我说,十二年前那台戏,不仅是给死人听的。
就连唱戏的人,都不是活人!
我本来不相信,但接下来姥爷做法,却颠覆了我对他的认知。
姥爷注视那五鬼绕槐足足半个钟头,最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翻箱倒柜,在破旧的衣柜里取出了一个细长锦盒。
那锦盒里装着的,是一柄铜钱剑以及一沓黄色的符纸。
他拿着铜钱剑和符纸便冲到了后院,对那五大仙足足骂了十分钟之后,念出一道奇怪的口诀,然后手中的符纸便自己燃烧起来。
铜钱剑穿过符纸,朝着五大仙连斩五剑,那五大仙顿时‘吱吱’乱叫,身上也燃起火焰,最后硬是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而那只黑色大猫自然也没逃出姥爷的手掌,生生将它的左眼挖了下来。
我以为这就结束了,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姥爷拎着那颗血淋淋的眼珠走进屋子。
轻轻揉着我的脑袋,和我说:“这只猫眼,就当做这些年的补偿吧。”
我当时年纪还小,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
最后姥爷设坛问米,将那只大黑猫的眼球,放进了我的左眼眶。
也是从那天开始。
我震惊的发现,我的左眼……能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