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伙伴的遗憾

“大伙尽管吃，今天我买单！”

“真没想到，一晃十八年了，咱们才见面……”

豪爽的声音接连响彻包厢。

发出这些话的，赫然是一个穿着皮衣皮鞋的寸头精瘦汉子。

桌上摆满十几道菜，总的加起来至少千把块钱。

陆凡夹了一口菜，默默打量着对面滔滔不绝的这人。

李军，十八年后样子变化不大，似乎大气豪爽了许多。

可他明明记得记忆中，李军属于沉默寡言那一类，如今这种大大咧咧话多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按照李军刚才饭桌上所说，高中读完他就辍学了，自那之后，只要不违法，可以说什么买卖都干过。

现在呢是家小建筑公司的老板，每年成百上千万收入。

到了这个级别，那自然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陆凡倒也理解，只不过眼前的李军，明明和十八年前几乎是同比例放大，可那种外放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李军如此，肖剑也是一样，就算是王胜男，也收敛了当初巾帼英雄的锐气。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把人变成这样？

“要我说，最可惜的就是陆凡了，他当年小学四年级就是咱们市青少年溜溜球大赛冠军，要是一直参加比赛，现在搞不好是职业的了！”

喝了几口后，肖剑开始追忆往昔，满脸惋惜的样子。

王胜男和李军都纷纷点头，将目光落在陆凡身上。

“我说凡哥，为啥当时不继续了？你可别拿什么你不会溜溜球这种事糊弄我。”王胜男喝了几口酒，小脸红彤彤的，颇有几分较真问道。

旁边的李军跟着起哄道：

“我可听说过，陆凡你当年那一手溜溜球可牛了，你说说看，要是一直练到现在，就算拿不了世界冠军，你各大社交平台起个号，那流量不是蹭蹭上来了。”

“别说，你们以为人家凡哥是不练了？”

“大错特错，上次凡哥在我老板那露过一手，你们是不知道，那手法，和十八年前简直一模一样！”

肖剑忍不住说道。

“原来这些年你一直没停下？”王胜男面上闪过一抹惊讶，看向陆凡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曾几何时，她一直以为陆凡已经放弃了溜溜球，这对她打击不小。

可现在肖剑居然说陆凡还保留着当年的溜溜球技艺。

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几乎一点都不会了，自然是知道要保持十八年前的溜溜球水平有多困难。

陆凡哭笑不得。

没想到大家会谈到这里，而且看大家的眼神，恐怕都误会了。

该不会把他看成那种梦想藏在心里一直默默坚持的人吧？

只不过他总不能说，当年的他，其实是现在的自己吧。

“不谈这事，都过去了，对了肖剑，我记得某人以前可是说过非刘一菲不娶，怎么着，现在都准备结婚了啊！”

陆凡转移话题，第一个拿肖剑开刀。

谁让他好好的又提起这事的。

果不其然，陆凡这话一出，王胜男先是一愣，随后噗嗤一笑，李军也好像想起了那一天，忍不住露出笑容。

唯有肖剑面红耳赤，支支吾吾道：

“这都哪年的事了，亏你还记得。”

看着肖剑这副模样，陆凡顿觉大仇得报。

“说起那么久的事，我记得我们几个好像还做过什么梦来着，好像大家做的都差不多，那天还去了陆凡家？”

李军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说道。

肖剑好像抓到救命稻草，连忙使劲回忆，可想了半天只能想起来一点极为模糊的记忆，忍不住道：

“我只记得好像和虹猫有关，具体是什么来着……”

几人一阵叨叨，愣是想不起来当年的记忆。

陆凡看在眼里，不禁暗暗感慨。

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昨晚的事，但对眼前的肖剑三人，却已经足以追溯到十八年前。

整整十八年的光阴，承载了多少记忆。

那个对他而言还是非常鲜活的梦境，到了这场十八年后的餐桌上，却已经无人可诉。

伴随打趣谈话，四人在饭桌上话匣子打开，从南聊到北，隐约间有了几分十八年前的氛围。

“晚上大家都别急着回去，我开包厢，大家玩个够！”

喝到兴头，李军一饮而尽，豪迈说道。

“我就不了，我还有事，你们去吧。”王胜男尴尬一笑。

她一个姑娘，大晚上这个年纪跟三个大老爷们出去，不太合适。

“那个啥，没事，我也刚好陪老爷子有事呢，也去不了。”肖剑连忙说道。

“嗯对，我晚上也得回去陪老婆。”

陆凡也跟着附和，免得王胜男尴尬。

李军这时才想起来如今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年纪，不禁干笑一声：

“瞧我这张嘴，喝上头就没个把门，来来来，吃菜吃菜。”

几人推杯至盏，还要上班的陆凡三人以饮料代酒。

唯有昔日沉默寡言的李军，此刻滔滔不绝，醉醺醺的，似乎憋了很多话想说，可每次话一到嘴边，又换成了场面话。

半个来小时后，大家吃的也差不多了。

“走吧走吧，说好了，大家伙争取一月见一次！”

“一定一定！”

四人离开包厢，来到饭店门口路边，李军让侯在外边的司机给大家打车。

眼看把王胜男肖剑接连送上车，李军突然揽着陆凡的肩膀，浑身酒气，嘟嘟囔囔道：

“你知道吗陆凡，其实我最羡慕你，家里爸妈对你好，找的对象也通情达理，你看看我，高中那几年，天天在外面捡废品，就为了上大学，可是呢……”

李军大吐苦水，摇了摇头道：

“我是真不觉得哥们你只能做个销售，只要你愿意，随时去我那，至少是个小领导！”

“李军，你喝醉了。”陆凡哭笑不得。

“不，我没醉，我说的真心话。”

“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联系你们，可你知道的，以前没钱，哥们自卑，这几年有钱了，又不敢联系你们了，怕你们觉得我是想显摆……”

“对了今天说起以前，我突然想到，我当年有个遗憾，你记得不，08年那阵子咱们养蚕，我有次回去的晚，养的一堆蚕宝宝都被我奶给扔了，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难过吗……”

李军的声音还在脑海中回响。

坐在客厅地上的陆凡看着窗外，此刻夜幕降临，经历了一天的忙碌，他已经回到家中，洗漱完毕。

妻子方芳在旁边沙发乐呵呵看着电视，似是察觉到陆凡的目光，忍不住笑道：

“又要鼓捣那堆小时候的东西呢？”

“嗯，蛮看看，年纪上来了，这人就越来越怀旧。”

陆凡淡淡一笑，拉出杂货箱，翻找着，最终从一堆杂物里，找到几张斑驳的隐隐有叠过盒状痕迹，又显然被压扁的报纸。

透过报纸，陆凡依稀可以看见，十八年前在上面缓缓蠕动的肥嘟嘟的蚕宝宝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