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口小儿,安敢欺我。”
曲东流终于忍不住了,在功成名就之后,自诩已然跻身上流的他,已然很久没有和人红过脸了。
但今朝,他却还是被陆青阳逼的无法自控,怒骂出声。
是,不错,那银丝炭的生意,是他曲东流所自有,樵夫一脉的人无法涉足。
但一来,这银丝炭需要大量的柴火作为原材,以往还好,可以以低廉的价格从樵夫一脉的受众采购。
虽然相较于售价而言成本依旧很高,但好歹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可如今,陆青阳又要将定价权拿过去,让樵夫们自产自销,这成本一下子就要飞起来。
二来,银丝炭卖给的对象是谁?是内城之中的诸多大户,是县衙,是百草堂。
对寻常百姓,他们可以提高售价,对这些人,曲东流又哪里敢?
别说提高售价了,县衙百草堂这两家,他都是贴钱售卖的,为的就是结一个善缘。
这几桩因由加在一起,银丝炭固然售价奇高,可若是真个只指着银丝炭过活,那曲东流和柴市管事们的收入要暴减九成都不为过。
毕竟,黎县参差十万户,冬日又正是柴市的旺季。
‘要不,和这小子拼了。’
曲东流面色阴晴不定,他方才一直在旁冷眼旁观,其实也看到了陆青阳鞭杀柴市二管事的一幕。
陆青阳的出力之猛,的确让他咂舌。
但若说他真个无法抗衡,却也不是。
他花费了十年心血,立起了柴市,可不是为了实现樵夫共同富裕的。
十年敛财,养练己身,曲东流可是将一身武功,练到了骨髓里去。
淬骨入髓,可是被誉为人身极变之始的。
如果说陆青阳如今的熬筋之境,求得是爆发,一力三翻乃至于十翻。
那入髓之境,淬炼骨髓,求得便是持久,骨髓造血,生生不息。
斗战搏杀之时,只要没有被直接压制,碾压取胜,那就可以绵绵不存,生生耗死敌手。
而陆青阳的出力能对他进行碾压吗?那却是绝无可能。
“小子,我承认,你却是天资纵横,禀赋绝强。”
念头转动之间,曲东流终于下了决意,踏步走出。
边走,其一身气血边开始沸腾,已然快要入冬的天气,却被他气血燃烧之下,衬的好似炎炎夏日。
“但禀赋是禀赋,境界是境界。
今日,我这个做师兄,就让你见识一下,境界超拔者对你的碾压!”
望着曲东流周身的滚烫气流,陆青阳的面色也不由地凝重了少许。
他已然不是初入武道之门,对武道境界懵懂无知的初醒少年了。
捉刀人的身份,介于公门与江湖之间,一些常识,势必要知晓。
一看曲东流这幅模样,他便知晓,自己这位便宜师兄说自己离炼皮之境只有一步之遥,绝不是虚言。
‘气血升腾至此,分明是已然周身换血了。’
人身极变之始,可不是体现在打持久战上的。
骨髓造血,是骨髓本就有的效用。
是以,淬骨入髓之后的骨髓造血,造的乃是‘新血’!
浸淫入髓之境足够久的武夫,便可以用‘新血’再度炼肌淬骨。
彼时,肌表铁骨,皆可炼出两千斤气力来,让这一身气力的根基更加夯实,相较之前,足足倍翻。
而且,天生神力者,同样也可以倍翻,并不是单纯的增加千斤气力。
这也是为什么,陆青阳会被这般看重的原因。
当然,这和“蟒筋”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毕竟就算是换血也只能再练根基,而不能让大筋爆发的上限提高。
但就算换血不能提高大筋爆发的上限,可肌表铁骨再炼,四千斤的出力以大筋三翻,那立时就是万二斤气力。
此时再以脊柱大龙统合,那便是二万四千斤气力。
单以气力而言,陆青阳甚至还算是处于劣势。
更别说入髓之境,最擅久战了。
可即便心中清楚双方之间的劣势,陆青阳却还是对着已然开始升腾气血的曲东流笑道:“我刚刚说了,要是谈不拢,那就打!
且让我看看,曲东家是否还有当初打下柴市的风范!”
说罢,陆青阳将自己带来的“曲中求”扔到曲东流身前,而后拔刀对其朗声道:“拿起这把刀,与我一战。
而后,你我之间,包括你与武叔之间,至此两清无碍。”
“陆青阳,你到底哪来的自信。”
曲东流咬紧牙关,根本想不明白,陆青阳到底凭什么这么步步紧逼。
他的出力稍逊于自己,大筋爆发更不擅长久战。
完全没有赢面的局,为什么还这么坚定。
“曲东家,曲中求求久了是这样的,除非是有万全把握,而且被逼到绝路,否则根本不敢拼死一搏。
毕竟,曲径通幽,千折百曲,退了一条路,还有其他的路。
可能会更窄一些,但都走曲径了,也就不会在乎宽或窄了。
可我不同,一条道走到头,要么撞死南墙之上,要么取己所欲之物,踏出通天大道。
所以,曲东家,是战是和,给个痛快话吧。”
柴市之前,少年肆意而笑,长刀所指,一步不退。
反而是那分明境界战力,都在陆青阳之上的曲东流,面色铁青,虽然不发一言,但一身升腾的气血,却已然开始回落。
“一切就到此为止吧,老曲。”
叹息声中,孙罴的身影缓缓从柴市之中走出。
身为柴市唯二的入髓高手,他的出现,让曲东流面色愈发沉凝,但在心中,却是悄然松了一口气。
“老孙,你竟也联合外人一并夺权吗?”
曲东流面色沉凝,虽然孙罴的出现实则是在给他一个台阶下,但这最后的面子,他却到底是想留住少许。
“老曲,他不是外人了。”
孙罴微微摇头,他指向陆青阳身后那群樵夫,缓声道:“自今日起。
柴市两脉就不单单是柴市内部的说法,而是实打实的事实了。
而作为带着樵夫一脉打破樊笼之人,我心甘情愿屈居其下,称其一句,陆东家!”
“你.....”
曲东流闻言不由面色大变,显然没想到孙罴居然会这般果决,以柴市大管事之身,对陆青阳这个小辈俯首称臣。
可他还来不及多说,一直暗中窥伺的李明德终于走了出来,朗声笑道:“今朝还真是适逢其会,居然亲眼见证了柴市大喜。
明德特此,为陆东家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