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殷予轻声道:“贵的用灵石,便宜的用钱就行。莫慌。”
几人继续往前,发现自从进入器室,所有的物品就没有标价了。镜殊问为何。
侍应弟子便道:“这里的器物都需要说明,所以便不立价签了。譬如这是个‘珍珑宝鉴’,看似一粒玉珠,但它其实可以辨别魔息,只要接触到魔物,就会变成黑色。只收两个下灵石。我们这边可以订做加工,做成珠链,加工费只要十两。”
两个下灵石?
镜殊心思一动,便悄声对樊殷予说要定这个。
樊殷予不明所以,但镜殊拜托了她,她也为此而来。于是便一番讨价,将价格讲到了一个下灵石又五十两,包送定制。
樊殷予懂得这里的规矩,凡是不立价签的都是奢品,有让利空间。
镜殊说:定制不必太麻烦,打个孔,随意串条链子,戴在脖子上便可。
侍应弟子笑盈盈,道:“会为您做好。工时大概三日。届时您可以来取。”
镜殊买了十两整整一百张的符纸,和一个下灵石又五十两的一颗“珍珑宝鉴”。
当她从钱袋里掏出一个上灵石的时候,那侍应弟子的眼神明显意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从容。
找下来的钱在案台上摆了出来,九个中灵石、八个下灵石、四锭银!
镜殊迅速算出了汇率:1上灵石=10中灵石=100下灵石=1000锭银=10000两银。
镜殊这才意识到,许鹤择借给她的钱,竟然如此之多!!!足可以称为一笔巨款!!!足够她挥霍无度地吃用好几年!!!怪不得他看自己的钱袋的时候说:可能我很有钱吧。
那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镜殊突然觉得,许鹤择对镜殊赶尽杀绝,但对“傅镜”这个弟子,不应说是“仁至义尽”,而应该说是:真他娘的好极了!!!
她把钱收起来,发现自己手中的钱袋已经容不下这么多找开的散钱。她便在灵宝阁另买了一个中品芥子袋。又花了五锭银。
樊殷予出了灵宝阁,才问镜殊为何要买那“珍珑宝鉴”。
镜殊不动声色,说群魔肆虐,以防万一。
樊殷予“哦”了一声,点点头。不疑有他。
镜殊借此摸清买脉的门道,到了穹山的杂货店买普通纸墨的时候就轻车熟路了。买了一大摞纸和墨,共只花了一两银。
镜殊自此勤学苦练,夜夜奋战,但总算从稚子涂鸦水平,到了……到了稚子写字水平……
镜殊顶着三更天的苦烛发出的摇曳光线,将一堆堆的纸页,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樊殷予说只要在头年终测中技压群雄……就或可被许鹤择收为亲传。虽然那只是樊殷予自己的故事,但镜殊已经打探到穹山派历史以来都有这样的例子。
镜殊一辈子倒霉,什么事都是自己挣来的。这次也一样,不可能不挣。
穿堂风从窗子里溜进来,打得镜殊一抖……
有点寒。
诡异的夜枭声从远处的森森树影中晃晃荡荡地传来,自带三分诡异、七分萧索。
本来和镜殊一起奋战的几位垫底同修们早都走了——他们虽然是修仙的,但是都怕鬼。
“小镜啊,我们这些小杂修还打不了鬼哇,太晚了,可怕得很!我们先走一步了!你也赶紧地走吧!”
他们的声音回荡在镜殊脑中,当时只得了镜殊的一声凉凉的轻嘲,“鬼不怕我,我还嫌他们客气,走什么。”
同修们都觉得镜殊是个奇怪的人,并不是真要劝她,于是便都纷纷走了。
窗棂嘎吱一声响,一个怨怼的声音尖利地飘进来:“魔君……”
镜殊一凛。
“魔君……何以躲藏至此……”
一个黑影从窗子飞快掠过,烛光呼喇一闪而灭,黑暗倾袭而来。
镜殊站起身,在黑暗中眨眨眼睛,想到自己除了许鹤择,好像没有辜负过谁。
镜殊仍然不动,但当黑影再次闪过眼前的时候,她出手如电,瞬间就掐住了那个“鬼”的脖子。
她的速度太快,快到“鬼”都怀疑人生。
镜殊一手掐着“鬼”,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了一口气。隐约摆动的火苗霎时燃起了蜡烛,暖黄的火光中照出镜殊右手中人脖子上戴的一个白面具。
“鬼”剧烈地咳嗽起来。
“放开我,傅镜!”
“狗改不了吃屎,白子俊。”镜殊冷面森然道,掐得白子俊快要断气。她将白子俊重重一推,强大的惯性将白子俊直直摔在背后的桌几上。
白子俊后腰磕到硬木,痛叫一声,怒吼一声,立刻挣扎起来就要打镜殊。
镜殊躲闪的速度却很快,白子俊根本碰不到她。不过五招,镜殊就不陪了,绕到白子俊身后一个手刀劈在白子俊后脖颈。
白子俊后脖颈剧烈一痛,迸出一句:“又来。”就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白子俊跟镜殊看不对眼,就总是找镜殊麻烦,虽然已经被镜殊一言不发直接打昏很多次,但他就是不收手。
镜殊冷淡地做完这一切,一眼都懒得看白子俊,就坐在桌边又继续誊写起了符文。
但隐约之间却有一股无由的风,刮起窗扇,啪一声,窗户被砸阖在了一起。反倒是瞬间不透一丝风了。
镜殊一恍,抬起头,谨慎地环视一周,却见四处无人——除了瘫在地的白子俊。
镜殊放弃地想:自己不是魔尊了,除了体力超人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罢了吧。
她又低下头去,继续写起来……
彼时,志思堂的入沐青云图下,夫子位上,一个月白青领衫的大能轻叩膝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隐身术使他无形无影。他随手抛了一个昏睡诀,轻飘飘地扔在了地上那男子身上。
次日,白子俊在志思堂被笑声吵醒,一抬头就见围着他看猴似的一大圈同修,“子俊子俊,你睡厌了宿舍,到志思堂睡地板,也是别有意趣嘛?”
“子俊,睡这么沉,昨夜志思堂里有什么新玩法?”
“子俊,睡地板是什么滋味啊?”
白子俊一颤,鲤鱼打挺般从地板上连滚带爬地腾起来,周遭一找,果然见镜殊冷淡地坐在桌前写着她的鬼画符。
白子俊冲到镜殊桌前,伸手就拽她的领襟,镜殊似有所感,他一靠近,她就向后一仰已经起身躲开了,嘴里冷冷道:“白子俊,发什么颠?”
“昨天晚上你对我做了什么?!!”
志思堂内的同修纷纷望过来,又惊叹又戏谑道:“他们俩?昨天晚上在志思堂!……这可太劲爆……”
镜殊眉头一皱,正待拨乱反正,夫子便从门外走了进来,“修习,肃静!”
所有人都顷噤了声。刻板板正正地低头掩笑。
这节又是符修,镜殊十分重视。便也坐了下来。
白子俊整节课都在偷瞄镜殊。他意外地发现镜殊那些鬼画符竟然是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摹上去的……整个过程让白子俊超级无敌宇宙大震惊的同时,如果脚趾可以扣地的话,他直接扣出一个穹山派大地图!……他硬生生憋到了下修,才在门口拦住了镜殊,开口第一句不是“你昨天晚上对我干了什么”,而是愤怒地道:“你他娘画的那些见鬼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娘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