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把熏交给康枝照顾,去房屋中介公司还钥匙。一位年轻的女职员负责处理。我本以为丢弃大件垃圾的事会被抱怨,结果对方并未说什么,只是例行公事地办了手续。
我接着前往吉祥寺,在车站附近的美容院剪发。我懒得回应频频找话题的美容师,径自埋头阅读周刊和女性杂志。
杂志里每页都是设计师品牌的服装,我感到不可思议。不过短短两年前,我尚瞪大双眼看着这种杂志,确认价钱,想着该怎么搭配,迫不及待地等着发薪的日子。那样的自己,如今想来仿佛他人。
现在不管看到何种时装,都跟大声播放的辛迪·劳帕[1]的歌曲一样,只令我感到嘈杂。
我接着拿起周刊翻阅,手在某一页停住。那页的标题是“重大刑案的后续发展”。内容包括五年前的新宿公交车纵火案,以及自去年起轰动社会的格力高·森永案等,报道了这几年大小新闻的后续发展。“失踪一个月:大阪男童绑票案”这行文字跃入眼帘。据说,这起发生在大阪某私人医院,刚出生的男婴被人抱走的案件,是两年前的事。嫌犯是一对无法生育的夫妻,他们把婴儿藏起来抚养了整整一个月。
看得太起劲会引人怀疑。于是,我假装在看上面那篇凌虐杀人案件,只有目光转动阅读登在下方的文章。婴儿的父母以“请让我们安静生活”为由不接受采访,周遭的人则表示,小孩自己倒是一无所知地健康成长,常见一家三口在假日一同出行。美容师要拿掉围布,我只好慌忙合起杂志。
付钱时,我尽量小心,不让拿钱的手颤抖,但手却不听使唤地抖个不停,找回的零钱在脚边撒了一地。
我连自己换了什么发型都没看就这么上了电车,只觉脖子凉凉的,用手一摸,才发现美发师好像给我剪了个时髦发型,后脑的头发推上去露出了发根。
一回到公寓康枝就摸着我的后脑捧腹大笑。熏一时之间似乎没认出剪短头发的我是谁,我一抱她她就哇哇大哭。
我的行为,和几年前某对夫妻的所作所为没两样,我一边哄熏一边暗想。其实,不一样,不是这样的。一定有谁——比方说神明——能够理解。我并非从医院偷走婴儿。不是那样的,我心里这么想。然而,另一个我,却不停嗫语:哪里不一样,明明就一样。哪里不一样,明明就是犯罪。
注释
[1]美国创作歌手,以浓妆和夸张服饰及各式假发带动青少年亚文化,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流行歌坛独领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