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挖土,我送你一些东西吧。”景引源打开衣柜,取出校服。
喻赠光一眼就认出那是小学校服,四年级时买的。小学六年,他买了四套校服,一年级时和四年级时各买了两套,分别是夏装和秋装。
风车转动,校服的颜色、形状都在变化,变得面目全非。
喻赠光目光灼灼,他的惊讶和疑惑不断增多,最后聚成一个问题:延续与终结之力还能这么用?
“小学校服不分男女,你可以随便穿。颜色、款式还满意吗?”景引源用两只手捏住T恤的肩部,轻轻一抖,摊开,放在床上。
蓝紫渐变色半袖T恤。
喻赠光的疑惑再次增多:大家常说新年穿新衣,但这件衣服不仅不是新衣,而且……
“这不是和我平时穿的那件一样嘛?”
景引源轻描淡写地点出两者的区别:“材料不一样。我看你经常穿这件衣服,应该是很喜欢的。”
“嗯。十分感谢。”
“不用谢,这里还有裤子。你的那条裤子变形得太厉害,穿着不是很好看,你试一下这条,如果不合身,我再改。我出去了,你换衣服。”
景引源说完这话就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屋里。
喻赠光很麻利地换上“新衣服”,之后,他扯了扯衣袖,拍了拍裤腿。校服是纯棉的,用校服制作的新衣服也是纯棉的。比起他以前穿的那套衣服,这套衣服更柔软。他走出房间,激动地甩了甩手臂:“衣服很合适。”
景引源眼中满是欢欣和喜爱:“合适就好。我们进屋,有些事还没说完。”
密谈再度开始。
喻赠光问她:“你制作衣服的原理是?”
“原理很复杂,但也还是延续与终结之力的范畴,它变化多种事物,使之与我的想法相符。”
“变化后的事物,能稳定、长久存在吗?”
“能。”
“你的体力……”喻赠光担心她过度耗费体力了:制造衣服肯定比构造渐近线实体轻松,但续结之力并不是很适合用来更改具体的、有质量的事物,在这方面,续结之力不如造灭之力。变化一切事物使之与想法相符,听起来很美好,但真正付诸实践后就不一样了,不仅会很累,甚至会让人对渐近线的依赖性陡然增加。
“消耗了很多,但没关系,只要我近期不再使用……不,还得再用一次,我想给我自己也做一套衣服。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好。”
景引源把初中校服裁成宽松的白色卫衣和灰色长裤。她日常的穿搭便是如此,亲手裁衣时风格也未变,换好衣服后,她把同学的衣服叠好,找了个塑料袋装进去递给他:“小同学,我好看吗?”
喻赠光恍惚了片刻,这个称呼可谓“一言难尽”:比之以往更显亲密,但同时也更被占便宜了。不过,那又如何?只要我这里还有便宜可占,都给你也无妨。
“好看,非常好看。”
“嗯,我想也是。”景引源的欢欣雀跃似要形成手舞足蹈,在她的心里,已有这样的舞蹈,只是没有在身体上表现出来。
喻赠光点了点头,补充道:“一直都是。”
景引源笑道:“哦,一直都是。不许反悔。”
“是。”
两人分别后,喻赠光用沙漏记录故乡,略微获得一点点强化,之后他就不想再固定元素了,既是因为不想过多使用创造与毁灭之力,也是因为收效甚微。
12月6日晚自习之前,喻赠光跟卢兴灿说起元素固定的事:“使用元素固定能让渐近线变得更强。”
“我知道,不就是把元素固定在渐近线实体上吗?但我找不到合适的元素。我最擅长使用颜色,颜色以物质的形式存在、发挥作用,我固定不了它。网上说的心情、思想、梦境、历史、规则、法理、航道、缘分、运势之类的,我都看不到。哦,还有人能看到声音。声音带有能量,为什么还能被固定?”
自从喻赠光减少使用造灭之力后,网上的关于渐近线的信息,他就很少看了。此时听卢兴灿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词语,他就明白了这位同学有多么焦急、多么迫切,他也明白了这类元素的共同之处。
“先不管声音了,算了,加上声音也行吧。这十种元素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
“它们都是信息的载体。去掉声音,余下的九种载体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与当前环境下的质量、能量分隔开来。比如,历史被时间阻挡,梦境被现实阻挡。而规则、法理、航道、缘分、运势是用来引导、约束质量和质量的,它们本身不带有质量、能量。就像能量守恒定律一样,定律本身没有能量,但能量流动遵守定律。”
卢兴灿听懂了他说的话,但这些话不能解决当前的问题:“对啊。但问题是,这些东西,我都看不到。”
“纸质的图片有质量,如果你能在不改变图片的质量的前提下,把图片的颜色取出来,那么这份颜色就是不带有质量的。”
“你说的道理我知道,但我的渐近线不能抽取颜色。有一种元素是所有人都能固定的,记忆。自己的记忆,可见、可感、可知,不带有质量、能量。但我固定记忆,无法获得强化。”卢兴灿一改先前的气馁,竟有些生气。
“那就先不说元素固定了。在‘暗’降临之前,我见过我的沙漏。在‘暗’降临之前,你有没有见过你的画笔?”比赛结束后,喻赠光对渐近线、渐近线实体的类型的由来有了模糊的结论,自己和源同学符合结论,不知卢兴灿是否也符合结论?
“有。”
“你有没有见过让你印象深刻的颜色?”
“有。”
“什么形式的颜色?”
“用粉笔灰泡的水的颜色。”
“做三件事,用粉笔灰泡水,尝试用渐近线制造记忆中的颜色,固定记忆中的颜色,或许能获得强化。”
“成功率有多高?”
“也许为零。但值得一试。”
“好,我马上请假去买粉笔。你说的这三件事是一定要做吗?有没有先后顺序?”
“最好都做一遍,没有先后顺序。如果成功了,告诉我过程。”
“好。”
喻赠光目送卢兴灿走出教室,时间仿佛回到了那日,他看见对方吃完午饭后走出酒店。他不由自主地在想渐近线让多少人相遇,又让多少人渐行渐远。“渐近线”里的“渐近”,究竟指向怎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