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术烈速瞪起了眼睛,张大嘴巴仿佛能塞得下一颗鸡蛋。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口中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并伴随着咽喉那里的血液不断往外喷射。
淋漓的血液,把他的脸庞、衣甲都染成了猩红的颜色。
最终,术烈速的瞳孔失去了焦距,身子颓然无力的坠落于马下,再也没了生息。
随着术烈速的战死,原本还在厮杀正酣的女真骑兵顿时就慌了神,纷纷调转马头,想着撤离这片战场。
能挡得住他们的宋兵,真的不多。
不过,能斩杀术烈速,击退这百余人的金国精锐骑兵,对于开战以来屡战屡败的大宋朝廷而言,算是莫大的胜利了。
聊胜于无!
郭孝恭、牛皋、罗延庆等宋军的兵将,也不打算追击。
然而,就在这时,在远处的雪原之上突然出现了一抹黑色。
这抹黑色越发的清晰,直到地平线上,万马奔腾,代表着宋军的黑红色旌旗迎风招展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朝廷最为强大的一支勤王之师,到了!
“轰隆隆!”
马蹄声好似天边的惊雷炸响一般,震耳欲聋。
随之而来的是一支数千人的骑军,犹如黑色的钢铁洪流,转瞬间就将那些逃跑出去的女真骑兵吞没了。
吃了败仗,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金国铁骑兵,不管是重骑兵也好,还是弓骑兵也罢,这一刻遭到了几十倍宋军骑兵的围攻,都纷纷被斩落于马下,尸体永远的留在了汴京城外。
做,他乡之鬼!
此时的郭孝恭,已经割下了术烈速的头颅,眼看着那支越发逼近京城的大军,不禁眉头微蹙,有些疑惑:“这是哪里来的大军?”
罗延庆驱马上前,打量了一番,便放声大笑道:“是西军。看旗号,是老种经略相公的军队!”
罗延庆的语气有些激动!
他原本就是西军的一员,当年被发配到陇州之后,到了种师道的麾下,随之转战江南、河东,九死一生。
而今再次碰见了旧部,试问他怎能不心神振奋?
郭孝恭闻言,极目远眺,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大纛旗。
长五尺,高三尺的三角形旗帜,分红白黄黑绿五色,沿边布置齿牙,旗上有飘带,旗心绣墨麒麟,旗边绣着火焰纹。
上书:检校少保、静难军节度使、京畿河北制置使!
这正是种师道现在的官名头衔!
在大纛旗下,一个须发皆白,身材依旧健硕的老将骑着一匹全身赤红如火的宝马。
如果郭孝恭所料不差的话,那老将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西军名将种师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种师道派人去传达自己抵达京城的消息之后,就驱马上前,把郭孝恭上下打量了一番。
“就是你领着数百溃兵,击败了完颜宗望的百余人的铁甲重骑,还阵斩金国大将术烈速?”
种师道坐在马背上,审视着已经下马的郭孝恭。
“是的。”
闻言,种师道的眼中不禁异彩连连,很是赞赏的看着郭孝恭。
对于术烈速的赫赫凶名,他早有耳闻。
术烈速号称有万夫莫敌之勇,郭孝恭能斩杀他,其勇武是可想而知的。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女真骑兵来袭,千余人的宋军崩溃奔走之际,是郭孝恭挺身而出,号召那些残兵败将们奋起反抗,还赢得了此役的胜利。
说是郭孝恭挽狂澜于既倒,一点也不为过。
“完颜宗望麾下的亲兵,一个个都杀人如麻,可以一敌十,手上沾满了血。以数百溃兵反击之,能有此战果,你很好。”
种师道捋须笑道:“你姓甚名谁,如今官居何职?”
“在下相州禁兵军使,保义郎郭孝恭。见过老种经略相公!”
郭孝恭一脸严肃的神色,朝着种师道抱拳行礼。
听到这话,种师道不由得颇为诧异。
“小郭军使,你的官衔低了。等老夫见了圣上,一定保举你。”
种师道意味深长的说道:“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值此社稷动荡之际,似你这样智勇双全之人,朝廷应当重用。”
“多谢相公提携。知遇之恩,孝恭没齿难忘!”
郭孝恭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这纷乱的世道,郭孝恭如果能有种师道的提携,飞黄腾达也就指日可待了。
……
种师道可谓是“儒将”中的典范。
他的家世相当显赫。
种氏一族名将辈出,种世衡、种诂、种谔、种诊、种谊、种朴、种师道、种师中皆为将才,名垂史册。
种家子弟五代从军,数十人战死沙场!
在原来的历史上,种家军比杨家将的名气大,比杨家将的作用大,只不过杨家将走上了舞台,被演义评书渲染得出了彩,而种家军却走进了线装书,被文字湮没了。
世代将门的种师道年幼的时候,就拜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张载为师。
因为祖上功勋得以补三班奉职,通过考试又成了文官。
但是架不住种师道谋略出众,抵御西夏有功,几十年宦海浮沉,驰骋疆场,他成了名动天下的老种经略相公。
三年前,宋军两次征辽失败,种师道遭到童贯诬陷,沦为替罪之羊,被迫告老还乡。
等金军南下的时候,老皇帝赵佶这才“国难思良将”,急忙召种师道进京,加封他检校少保、静难军节度使、京畿河北制置使,有权自行征兵征粮。
种师道于是召集勤王之师,一路东行,抵达了开封。
得知种师道率军抵达京畿的赵桓不禁欣喜若狂,开了安上门,并命尚书右丞李纲迎接慰劳。
郭孝恭、牛皋、罗延庆等人则是跟随种师道的军队一起进入了京城。
西军的将士披坚执锐,昂首阔步的走在了宽阔而平坦的街道上,受到满城百姓的夹道欢迎。
汴京此时是万人空巷的一番景象。
种师道的名气之大,那是毋庸置疑的。
京城的臣民,包括赵官家在内,都把种师道当成了救星,能够力挽狂澜,击退金军之人。
“他们就是西军吗?好一支威武雄壮的军队!”
“西军的盔甲虽不如朝中禁兵之精良,但他们久经战阵,可不是禁军那些花架子所能比拟的。”
“有种少保在,咱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城外的女真鞑子败亡之日,不远矣!”
街道两边的京城百姓,看见雄赳赳,气昂昂的数千人的西军兵将,都倍感心神振奋。
他们天真的以为,依靠这支威名赫赫的西军,就能击退金国的大军。
作为穿越者的郭孝恭,却并没有这般乐观。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靖康之变,将这煌煌大宋推到了灭亡的边缘。
大势所趋。
并不是一个种师道,一支北宋最精锐的军队所能逆转乾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