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招鬼

江影一动不动地被绑在院子里。

夜里多凉风,每次吹过脖颈,他都忍不住打寒颤。

他被绑在这里十几个小时了,从早上开始,直到半夜,都没有人来管过他。

微微抬头,江影打量起阴影中的木屋。

那是一间老旧腐朽的屋子。

风稍微大一点,江影就能听见屋顶在嘎吱作响,时不时就会有一块烂木板飞下来。

房檐上,挂着许多说不上名字的小木牌,它们被红绳缠绕着,在黑暗的环境里,活像几只丑恶的飞蛾。

紧闭的窗户后面,亮着些许灯光。

把江影绑起来的人,就在里面。

江影不认识他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按记忆里的情况,自己只不过是回乡下参加了二爷爷的葬礼。

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屋子里的人绑了起来。

最初他还试图质问对方的身份,可对方根本不听他的,只是自顾自地丢下了江影一人在外面。

“吱——”

刺耳的开门声响起,几个老头和一个老婆子从木屋里走了出来。

注意到江影的目光,为首提着灯的白胡子老头看向他,眼神里满是诧异:“都一天了,这娃儿咋还是这副鬼样子……”

身后的老婆子龇着牙说:“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谁晓得身上沾没沾那东西,能不发疯都算不错的。”

说话时,老婆子面部的肌肉一抖一抖,没有半点血色,昏黄的灯光照在上面,活似纸人一般。

其他几人也都是一样的相貌,蜡黄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表情,全然不像是活人的面目。

听了老婆子的话,白胡子老头半眯着眼,紧紧盯着江影,似是要从他身上挖出什么东西来。

片刻后,白胡子老头踱到屋前,伸手摘下了一块小木牌。

红绳被扯断的同时,一股阴风凭空而起,剩下的木牌被吹得噼啪作响。

江影一眼瞧见,不远处的黑暗里,一抹红影悄然闪现,随即又消失不见。

老婆子伸手拢住小木牌,忌惮地往外面瞥了一眼。

“你这是打算做啥子?”

“你不说了,这娃子身上说不定沾了鬼。不处理掉,他没活头。”

白胡子老头陈五一边说,一边将木牌丢到了油灯上。

木牌滋滋地燃烧着,冒出黑色的烟雾。

老婆子又看了江影一眼,眉头拧在了一起:“那你准备招鬼,来冲掉他身上沾着的东西?真是胡闹!你五爷咋越老越糊涂了,那东西招是好招,打发是好打发的?”

“那你说咋办,叫我老头子看着这娃死球?”

陈五瞪了老婆子一眼,油灯的火苗无风自动,散发着阴森的绿光。

老婆子何金枝赶紧摆了摆手,陈五是有真本事的。既然他发话了,肯定是有把握。

她手指头沾了沾唾沫,从口袋里掏出个荷包来。里面净是些铜钱,锈迹斑斑的,看上去有些年头。

何金枝娴熟地挑出几枚来攥在手心,剩下的又重新放回到口袋里。

“金枝,我那买命钱不剩多少了,省着点用。”

余光瞟见何金枝的动作,陈五皱了皱眉。买命钱买命钱,是能跟鬼买命的物件。

眼下不过是招个鬼,他跟这玩意儿打了一辈子交道,招来的东西几斤几两他自己清楚,哪里用得着买命钱。

“图个心安。”

何金枝老眼扫了江影一眼,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一直发慌,好像今天要出事一样。

江影在一边把他们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招鬼,买命……

这些人说的话,怪诞诡异,远远超出了江影的认知。

我是在做梦吧?

黑烟刺激着鼻腔,怪异的味道告诉江影,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既然如此,那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陈五盯着燃烧的小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三个字:董依兰,

“它来了,小心点。”

就在众人神经紧绷的时候,陈五冷不丁地出声道。

何金枝年纪大,手脚不慢,她麻溜儿地往几人手里塞了枚买命钱。不过,没有江影的。

她身后的一行人同样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警觉,各自戒备着外面。

哐当!

风声愈来愈急,房檐下的木牌东倒西歪,拢都拢不住。

陈五咬破右手食指,探进油灯燎了燎。

一名秃头老人随即上前,递上了朱砂罐。

蘸着朱砂墨水,陈五伸手在半空中画了起来。

“只要它还没本事‘开门’,把咱们拉到血月那边,我这一手就够用了!”

听见血月两个字,何金枝蹙着眉头道:“它要是能把咱们拉到那个遍地鬼的地方,你这木牌早就镇不住它了。”

“谁说不是呢,金枝,待会儿要是压不住它,你们直接进屋子去。”

言外之意,是陈五要跟它拼命,顾不上其他人。

何金枝刚想开口,油灯的光突然黯淡了下来,木屋周围变得更暗了。

“五爷……”

有人指着院门口出声道。

陈五立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江影也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当他看清楚那个方向上的东西时,顿时汗毛直立。

矮墙外,一个身穿红衣的身影僵直地站在那里,一双灰白,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院子里的众人。

它缓缓的抬起枯柴般的手臂,放在了院门上。

咔哒一声,院门上的锁自动脱落下来,一股阴冷的气息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个董依兰?”

江影死死地握紧拳头,看到这个东西的一瞬间,他只觉得血液流动的速度都加快了。

在一片死寂中,董依兰动了。

“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响起,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来吧,来吧。”陈五提着油灯碎碎念道,那块小木牌已经烧得只剩一点了。

董依兰走得不快,但院子也不大,没几步,它就到了陈五面前,而江影只能看见个侧脸。

陈五神色微动,示意众人退到他后面,随后他挤出一滴血,滴在了油灯上。

原本有些熄灭迹象的油灯,又重新亮了起来,发出的光刚好照在陈五等人身上,独独将江影排除在外。

在陈五的一系列动作后,董依兰的身体停了下来,而它的脑袋咯吱咯吱地转了起来,直到面向江影。

“操?!”

江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