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云飞看了他一眼，仿佛看穿他心思似的，说：“如果是一个中国人，我宁可一枪毙了他。如果是日本人，就是当面凌迟活剐我也不会皱下眉头。怎么？范科长有些不忍心了？”
“艾科长说笑了，范某就是干这行的，岂会妇人之仁。来，我试试。”说着，抽出一根铜丝来，在火炉上烧红了。
也活该花匠倒霉，范汉生的花活本就不少，受了艾云飞激将法，一一使了出来，全是能把人弄得生不如死。
当一个人的惨叫到极点时，声音的穿透力是惊人的。审讯室即便在地下，那凄厉的声响让上面路过的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钱斌听着这声音往台阶下走去。他最近有些落寞，本以为自己是科长的亲信，立功机会多。岂料这几次表现不佳，尤其是俞大宝，自己的外围眼线居然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
更要命的是，顺着这条线，特务处精锐尽出的情况下还中了埋伏，差点要了科长的命。
刚才他去了医院看望赵翔，这人原是他的亲信手下，到了特务处拜他为师，学了几手拳脚，算是自己半个徒弟，结果重伤住院，钱斌觉得自己也有些责任。
所以，他自觉科长对他有些冷淡了，这两天，科长不是带着林忠，就是江永标去查案，自己仿佛是个透明人似的。
以前办案他可从来没有离开过科长身边，艾云飞不但欣赏他的拳脚功夫，更对他的忠诚度感到满意。
科长在特务处加班，他自然也不敢回家休息，闲来没事，主动到拘押室巡视。
看到俞大宝时，眼露凶光出来，恨不得把他提出来，当场就毙了。
“组长，组长，您得救救我啊。”俞大宝可不知道他的心思，看到他就像看到亲人一样，这是唯一能救他的人了。
看他那模样，钱斌不觉气极而笑，说道：“俞大宝，你背着我和日本人勾结，还想活命？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的结果只有一个，以叛国罪被枪毙。”说着，钱斌用手指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组长，救命啊，我真不是汉奸。”俞大宝跪在铁栅栏后面，双手紧紧抓着栏杆，哭的是稀里哗啦。“我愿意以全部身家，换这条狗命，组长，你救救我啊。”
钱斌不想再理会他，他的家产早晚落到自己手里，再跟他纠缠不清，科长知道以后还以为自己真的生有异心呢。正准备离去时，听到俞大宝又疯狂的在喊叫着。
“组长，我举报，这里有日本人。”
“嗯。他么的早不说？”钱斌隔着铁栏杆，把他领口薅住，问：“什么日本人？说清楚点。”
“组长救命，我说了能否饶我一命？”
“到现在还敢讨价还价？不说，我现在就打死你。”钱斌掏出枪，子弹上膛，顶在他脑袋上。“我告诉你，特务处大牢里，死个日本奸细是寻常事，再不说，我就真崩了你。”
“不，组长，我听到有人被打，那声音好像是水根，就是那天从我车上跑了的日本人，他，他真名叫山口英树。”
俞大宝为了活命，终于开口说了实话。
“山口英树，有什么想说的吗？”艾云飞对着眼前血肉模糊的人冷冷说道。没想到钱斌在俞大宝那里还有意外收获，看来这个日本人就是日货走私的关键人物了，怪不得这么顽固的。
山口英树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眼皮仿佛跳了一下。接着，又耷了下来。肉体上无尽的折磨，让他几乎快要崩溃了，他从来没想过，会如此痛苦，哪怕他曾经受过残酷的训练。
“江永标，你继续，别让他闲着，但有一条，别打死了，这人很重要。”
艾云飞知道他开口是早晚的事，自己先捡着急的事先办了。回到办公室，先是拿出缴获的小红本，把上面官员名单抄录下来。想了想，去了池广远的办公室。
其他的人还好说，交给处座办理就行。他愿意做人情，随他去。只是那两名特务处的外派都是小圈子里的人，得让吴介生和池广远二人自行处置。
“云飞啊，这名单幸好是落在你的手里，不然不光是我们的脸面问题，特务处可就要被人在委座面前数落一番了，我和处座都会失了面子。”
吴介生看着名单有些庆幸，如果是党务调查处或是其它部门拿到名单，说特务处执法犯法，那是要吃瓜落的。
池广远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大声说：“那也不能就放过他们，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真想毙了这两人。”
其中一个之前是他手下的组长，也是他的亲信心腹，外派当稽查处长是给他些好处，结果捞钱过了界，居然和日本人搅和到一块，让池广远是怒火丛生。
“这样吧，名单上的官员我们如实上报，上峰如此处置我们管不着，这两个人家法从事，稍后我向处座汇报。云飞，还有就是我听说现在行动三科全城清扫日货仓库，也尽快收尾吧，资产如山，也该汇总了。”
“好，就按处座的意思办。”
桌上放着一堆报纸，艾云飞喝着茶，迅速浏览一遍。蓦然，目光停留在一则小广告上。
“本商行急购钢针，每包三元，掮客勿扰，面晤交易。”
这是艾云飞在日本人那安插的内线松本津夫要求见面的暗语，他给松本起的代号正是“钢针”。松本这广告的意思，就是急于见面，看来，他又来南京城了。
还是老地方，松本津夫总是觉得人越多的地方越安全。而且他的中国话说得特别流利，出手大方，给人一个好色文人的印象，是最好的保护。
“这回换了梅花姑娘了？”艾云飞在他住处观察了很久，看到那名暗妓从松本这里离去。
“小桃红被人赎身回老家做小了，唉，红颜再也难见了。”松本一脸的遗憾。
“说正事吧。”艾云飞知道此时风声正紧，他不会无缘无故冒着风险来这里。
“云飞君，我有一事相求。”说着，松本起身从床上拿过一个皮箱来，放在桌上打开，满满的一箱金条，看上去，至少有200根。
艾云飞也不说话，静等他的下文。这是个守财奴，向来是只进不出，这次拿出200根金条来，看来这事不会小。
“我要你放了山口英树，不知云飞君能否帮我这个忙。”松本津夫一脸诚恳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