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解释说兹事体大,既影响你的前途,也影响单位的声誉,况且我也不太相信,不如由我们医院内部先自行了解些情况。”
“是警察主动来调查的,还是谁报的案?”
“有没有人报案我不清楚,但这事的确是那个公安上午所要求的,昨天你见过面的那个。”
“哦,那个毛警察!”陈思觉得感觉有点怪怪的,让他调查他家里发生的怪事他三言二语应付了事了,倒是这件事他特别关心。“那人那些胡乱猜想你相信吗?”
“说到你要谋杀清丽,的确是难以置信。”阮院长摇了摇头。“但那些物事又怎样解释呢?”
“有人先想加害我,加害不成又想陷害我。”
“谁会这么做?”
“这……我也想不出。”陈思心中闪现出几个跟他有点小矛盾的医院同事,但想来他们都不至于这么做。
“不过,有一点我是相信的。”阮院长笑着说。“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发觉,你有些妄想症的征兆。”
“就算我有些妄想症的倾向,但汉堡包里加苯巴比妥这是客观事实吧?这是谁干的呢?”
“陈老弟,以我看精神科三十多年的临床经验,我相信你在当前人格状态下没有说谎。”
“当前人格状态?!”陈思略一停顿,突然明白了阮院长的真实意思。“你竟然怀疑我是多重人格?”
“稍安勿燥!”阮院长作个手势往下压了压。“我刚才没有这样说。不过既然说到多重人格,那有没有这种可能,在另一种人格状态下的你,出于某种目的,真的在汉堡包中加了苯巴比妥,以及偷藏了清丽吃剰的汉堡包?”
“你的意思是我在两种人格之间不断切换?!在另一种人格状态下,我想杀了清丽?!”陈思的口气简直在质问。
“照你刚才的说法,即你不经意之间把汉堡包送给了清丽,也许在那种人格状态下,你想自杀!”阮院长用平缓的口气微笑着说。
“自杀?!”陈思突然觉得阮院长自己才是多重人格,这次谈话一开头跟现在就判若两人。
“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阮院长平静地说。“但眼前的当务之急是,你一定要做一次特殊的心理辅导,在辅导之前还要做一次系统检查。”
“你真认为我有这么严重的精神问题?”
“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么你等着被公安传唤。”阮院长平静地说。“我这是在保护你!就算汉堡包中的苯巴比妥真的是你所放入,只要我们诊断出上述情形,那么你就没有杀人的故意,这样你就没有刑事责任了。”
“如果我所说的是真的,真有人想对我下手呢?”
“那你更没有责任了,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的。”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你是医院非常重要的人才,以后迟早要接我的班的,我不想就这样毁了。”
“你相信我是无辜的?”
“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阮院长对他温和地笑了笑。“去心理特护室调养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跟我老婆商量一下。”陈思知道心理特护室实行的是封闭管理。
“又不是不让你出来了,先去做套检测吧。”
陈思终于不太情愿地跟着阮院长去了心理特护室。
紧挨阮院长办公室的小会议室里,一双冷酷的眼睛正透过一个小孔窥视着这一切,隐隐发出无声的冷笑。
满天的星星,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天空在缓慢地旋转……穿城而过的小河的提岸上,自龙山桥以西,每隔二三米,就有一盏灯笼,影影绰绰,充满了诡异气氛……苍翠的远山,绿得极为纯粹,它是那么的可望不可及……远处的烟花盛开了,伴随着阵阵礼炮声,孤独的气氛越发浓烈……那秘密的庭院,夕阳返照之下,那张令人难忘的青涩的迷离的脸……
再长的梦总有醒来的时候,陈思睁开眼睛,脑袋隐隐地发痛。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分清了梦境与现实。现实是,他睡在一处黑暗的空间。
他挣扎着想起床,却发现手脚都已经被捆住。
一阵恐惧袭来,莫非他被绑架了?!
他大喊几声,却并无任何回应。
他忍住脑袋的隐痛,仔细搜索着记忆中的片断。
……他跟着阮院长走出了院长办公室……然后去了哪里?催眠室?对,就是催眠室!阮院长说他太紧张了,要给他一番催眠解压。他婉言谢绝了。但阮院长说这也是一种例行检查。他虽然不太愿意,但考虑到阮院长一力维护着自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催眠这种东西,好是好,但容易泄露被催眠者潜意识里的秘密。但清丽与他的“绯闻”都传开了,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但催眠没有成功。这也很正常,越是熟悉的人施行催眠术,越不容易成功,因为会激发被催眠者强烈的心理防范机制。何况他本身就是一个精神分析专家,阮院长的言行举止,无一例外地被他一一看破。
如果没有被催眠成功,那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痛苦地回忆着,终于记了起来。阮院长三番五次的催眠努力失败后,他起身去拿药剂助眠,而让自己呆在昏暗的催眠室。
但阮院长离开不久,两个戴着口罩的护工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其中一人掏出布片蒙住了自己的嘴。之后自己便不省人事了!
这么说,自己真是被当成精神病人处理了?!陈思惊得背脊冒出冷汗。
等等!那两个护工看身形好像没见过,而在这医院里鲜有他不认识的工作人员。难道阮院长顾忌本院医务人员对自己下不了手,专门外请了人员?!
就算是被当成精神病人处理,这医院的各个处所他都再熟悉不过,他实在想不起有哪个地方是漆黑一片的。
好在答案马上揭晓了,床对面的黑暗处忽然吱的一声,刹那流泻进许多光明进来。两个人走了进来。还没等陈思完全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人径直走到陈思床头的右侧,嗞的一声,拉开了什么东西。一时房间里更加明亮了。
果真是间病房,病房里只有一间病床,而他正困在病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