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请请,你可是我第一个邀请到家里的汉人。”
骨尔多满面红光,盛情的抓着温禾细小的胳膊,带着他到了正堂。
一进门,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琳琅满目的金银玉器,光彩夺目,在烛火的映照下,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墙上挂着一柄弓,单单看外形便能感受到它的厚重。
见温禾的注意力在弓上,骨尔多拍着胸脯,大大咧咧的笑着介绍:“这弓有两石重,当年我就是用他射杀了安朝一个校尉,破了三百安军,后来入城后我用他射杀了不下二十个汉人,嘿嘿。”
他大笑着说当年的丰功伟业,好似杀的人在他面前不过猪狗。
正堂内来往的仆役纷纷低着头,脸上难掩心里的恐惧。
但骨尔多似乎并不在意,他甚至乐在其中。
他请温禾入座,招呼着人上菜。
“我最爱的就是你们汉人的炒菜,要说会享受还是你们汉人会,哈哈哈。”
当菜肴上桌,他便拿出刚才温禾给他的瓶子,大口的闷了一口。
“这酒果然烈,感觉喝了这酒,好像我前半辈子都白活了一样。”
他啧啧了几下,在回味着,看着酒瓶又舍不得继续喝。
纠结的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
温禾笑道:“大人如果喜欢,下次我再找来便是,大人尽情畅饮。”
酒精烧肝烧脑,就他这种喝法,以后要么肝出血,要么变成傻子。
见他这么爽快,骨尔多拍着胸脯,眼中含泪,很是感动。
“我见过那么多汉人,你是我第一个见到过最不虚伪,最好的汉人,来,今天你我兄弟一起喝。”
他端着酒瓶敬了一杯。
温禾可不敢喝酒精,连忙找借口说自己酒量不好,只能喝普通的酒。
“哈哈哈,好,那你自便,哈哈哈。”骨尔多丝毫不介意温禾不喝酒,这种好酒他自己都没喝够,怎么舍得拿出来分享。
“有酒怎么能没歌舞,都给我唱起来、跳起来。”
他撩着嗓子吼着。
早就被一旁等候多时的舞女,连忙迈着小碎步低头进场。
没多久,乐声响起,七八个模样不过十三四岁的舞女,翩翩起舞。
骨尔多一边喝着酒,一边高声唱着蒙兀歌。
温禾在一旁淡淡的笑着,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在酒精的刺激下,骨尔多没多久便醉死过去。
喝了大半瓶酒精,他能挺到这么久,温禾都有些佩服他了。
看他醉死,温禾便让这府里的人带他下去休息。
不过那些下人都不敢靠近,只有两个蒙兀人面孔的侍卫上前,和温禾行了礼后,搀扶着他回去休息。
看来这骨尔多也知道,有很多人记恨他。
所以他很早之前就应该命令自己的侍卫,绝不允许其他人在他醉死后靠近他。
温禾很清楚,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骨尔多八品炼骨境,如果没有十全的把握温禾是不会动手的。
更何况,现在动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
从骨尔多府邸离开,大梁城内已经进入宵禁了。
一路上他被多次盘查,在得知他是探马军司的身份后,巡逻的蒙兀人甚至亲自送他回的破庙。
“要不我也买座府邸?”
站在破庙前,看着破烂残缺的大门,温禾不禁想起刚才那两个蒙兀人离开时审视他的目光。
堂堂探马军司的小旗,竟然住在这种乞丐才住的地方,实在有失身份。
但奈何他没钱啊。
只能等肥皂计划赚了钱,再换住所了。
他迈步走进大门。
身后忽然吹来一阵冷风。
风顺着他的脖子灌入衣襟中,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今晚不冷啊?”他下意识的回头,突然神色一变,身影宛如惊弓之鸟般向后跃出数十步,然后迅速拔出腰间的刀,涌动体内的真气。
只见在破庙大门的屋檐上,一个黑影正站在上面。
黑色的斗笠遮盖了他的半张脸,一身黑衣仿佛融入在黑夜中。
如果不是温禾已经成为九品炼气,能够感觉到细微的气息,否则以他肉眼几乎不可能发现。
“比起上次,你好像进步很多了。”黑影从屋檐上缓缓落下,他脚下似乎有一股气旋在托着他落下。
这声音很熟悉。
对了,是前几日那个黑影掘墓人!
温禾顿时松了口气,将刀收回鞘中。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温禾淡淡的回了一句,转身便走。
那黑影原本像是要说什么,此刻都是语塞,无奈的叹了口气,随着他一起离开。
二人在破庙中绕了半圈,到了正殿的后面。
也就是温禾藏匿秘密通道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
“昨夜的事情是你做的?”
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随即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两人目光对视,看着彼此好久,还是温禾率先打破了沉寂:“什么昨夜的事情,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无衣,这个名字能知道的人不多,即便是掘墓人内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再则便是蒙兀人以及你。”
廖通有些无语,到了这个时候,这小子还和自己藏着噎着。
此前他也觉得不可能,但排除一切可能,好像也只剩下面前这小子了。
“咳,我是在帮你们。”温禾摊开了手,一脸无奈道。
“帮我们?”廖通顿时皱起了眉头,冷哼了一声:“我怎么没看出来?”
温禾摇着头,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抬头看着他。
“请问掘墓人成立多久了?”
“问这个做什么?”廖通不满的问道。
“好吧,那换个问题,自从大梁城陷落之后,掘墓人都做了什么?”温禾再次问道。
他眯着眼睛,借着透过斗笠缝隙的一点点月光,想彻底看清楚廖通的脸。
但不得不说廖通有些谨慎过头了,他戴着斗笠,竟然还戴着面罩。
人与人之间真是一点信任都没有。
廖通没有察觉到温禾的小动作,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莫不是太小瞧掘墓人了,暗杀之事我们做的可比你多。”
“但谁知道呢?”温禾问道。
“什么?”廖通锁着眉头,不解的看着他。
温禾起身,抬头望着天上的黑云,长叹一声:“山河沦陷这么多年,掘墓人是在暗中谋划,但是百姓不知道啊,你看看这大梁城中的百姓,有哪一个还心怀旧国,他们中大部分人甚至连掘墓人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猛然回头,望着廖通。
“掘墓人应该动起来,而不是潜伏,应该到敌人的后方去,让沦陷区的百姓知道,大安没有放弃,你们没有放弃,让那些心怀旧国的汉人知道,总有一天汉人会卷土重来,还于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