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鼎资本会议室弥漫着麝香雪茄的气息,周正阳用镀金裁纸刀划开密封文件袋。当“泰丰物流并购草案“字样显露时,他的鳄鱼皮鞋尖轻轻踢了下身旁律师的柏金包——这是提醒对方检查反监听设备的暗号。

“陈老希望明天港股收盘前,看到永鑫货运的质押比例超过67%。“财务总监将平板电脑转向众人,屏幕上是二十家空壳公司的交叉持股图谱,“那些散户就像赌场的醉汉,只要闻到酒香就会自己跳进粉碎机。“

江远蹲在通风管道里,西装裤被钢钉划破也浑然不觉。他数着下方传来的纸张翻动声,这是第三份涉及母亲就诊医院的抵押合同。当听到“县医院扩建项目“时,他险些捏碎录音笔——周正阳竟把医疗用地包装成物流枢纽进行融资。

暴雨冲刷着城中村违建房的铁皮屋顶,江远在霉味中翻开偷拍的会议纪要。泛黄纸页上,“青松巷17号“被红笔圈出数十次,这正是泰丰集团争夺的旧改地块。他突然发现所有收购合同都附有相同的保险单号,太平洋保险的LOGO水印下藏着再保公司的德文标识。

“这是连环担保骗局。“林夏将热美式放在摇摇欲坠的折叠桌上,记者证从风衣口袋滑出,“周正阳用海外资本做信用背书,实质是在玩俄罗斯轮盘赌。“她调出海关数据库,显示泰丰集团进口的冷链集装箱里,有37%标注“医疗设备“的货柜实际装载的是建筑钢材。

次日清晨,江远混进泰丰股东大会。他戴着快递员鸭舌帽,搬运箱上印着“精密仪器“的胶带正在渗出血水——这是林夏安排的障眼法。当周正阳宣布发行可转债时,江远突然举起股权登记册:“各位不妨查查第183页的特别条款。“

会场死寂中,吊灯忽然剧烈晃动。这是林夏在配电室制造的短路,趁黑暗降临,江远将准备好的伪造文件塞进投票箱。复明时,大屏幕上的债券利率已从5.8%变成9.7%,中小股东开始骚动。

“看来有老鼠溜进来了。“周正阳抚摸着尾戒上的黑钻,这是瑞士银行超级VIP的标识,“不过我恰巧带了灭鼠药。“他挥手展开幕布,投影仪亮出江远母亲签署的器官捐赠协议,公章赫然盖着并购名单上的私立医院。

城中村天台晾晒的床单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江远盯着林夏带来的抵押合同副本,突然抓起红酒泼向墙面。酒液在泛碱的墙皮上蜿蜒,勾勒出完整的资金闭环——周正阳用医院预期收益做担保,从海外基金套现收购物流公司,再用物流资产反哺医疗地产估值。

“他在制造永动印钞机。“林夏用口红圈出合同里的对赌条款,“但如果下季度医疗板块营收增长不足15%...“她故意停顿,看着江远抓起啤酒瓶砸向晾衣架。玻璃碎裂声中,楼下传来收废品老汉的咒骂。

午夜的法式餐厅后厨,江远换上侍应生制服。他托着银质餐盘走向包厢时,听见周正阳的笑声:“那个程序员居然想用股权登记册搞事,他不知道我早把优质资产转移到了SPV吗?“餐盘下的微型录音器正在发烫,江远用领结掩饰喉结的颤抖。

当黑松露牛排端上桌时,他突然掀开餐盖:“这道菜叫'毒丸计划',主厨建议搭配1997年的鹰堡干红。“周正阳的餐叉僵在半空——牛排上插着的不是装饰旗,而是泰丰集团向境外转移资产的银行流水单。

暴雨如约而至,江远在便利店檐下抖落西装上的红酒渍。林夏发来的加密邮件显示,周正阳正在二级市场疯狂扫货。他望着LED屏上跳动的泰丰股价,突然明白对方要制造轧空行情。

手机震动,陌生号码传来母亲病房的实时监控。画面一角闪过戴百达翡丽的手,江远认出这是金鼎资本合伙人的腕表。他冲进雨幕拦下出租车,计价器跳动的数字与泰丰的换手率同步飙升。

医院VIP楼层弥漫着消毒水与雪松香氛的诡异混合。江远推开病房门时,周正阳正用纯金打火机点燃雪茄:“令堂的新肾脏喜欢瑞士的雪,还是BJ的雾霾?“烟圈在空中组成泰丰集团的股票代码。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江远看着母亲的心跳曲线变成K线图。周正阳将平板电脑推过来,上面是三十个正在抛售泰丰股票的账户信息——每个都对应着他大学同学的亲属。

“资本市场最讲究生态平衡。“周正阳用雪茄剪裁开密封袋,露出江远父亲当年的工伤赔偿协议,“就像二十年前,你父亲也试图破坏我的物流生态。“

第一缕阳光穿透雾霾时,江远站在证监会信访办门口。他手中的档案袋浸满雨水,里面装着连夜整理的关联交易证据。林夏突然从转角冲出,将他拽进监控盲区:“金鼎资本的人正在里面喝茶!“

他们望着工作人员将“泰丰集团“的铭牌挂上调查名单,却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冷笑。周正阳的助理正在签署文件,手中的环保袋印着某慈善基金会标识——那是调查组组长老战友创办的NGO。

暴雨中的货运码头,集装箱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江远蹲在锈蚀的龙门架后,手中的热成像仪显示三辆冷链车正悄然驶入泰丰仓库。林夏压低声音:“海关刚截获一批贴牌建材,报关单写的是‘心脏支架’。”她将平板递来,屏幕上是周正阳与建材供应商的密会照片,背景里的日历圈着下周一的港股休市日。

江远冷笑:“他想趁休市转移质押物。”他突然起身,向黑暗中打了个手势。三十余名服装厂老板从阴影中走出,手中账本记录着泰丰拖欠的千万货款。“诸位,”江远举起冷链车GPS记录,“周正阳用你们的应收账款,在海外发行了ABS债券。”

人群骚动中,一位女老板撕碎催款函:“难怪他迟迟不结账,原来把我们的债权当筹码!”江远翻开账册,指向密密麻麻的红线:“明天开市,我们一起发起商业票据挤兑。”

次日清晨,泰丰总部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林夏站在直播车前,耳麦里传来江远的声音:“三分钟后,放料。”她深吸一口气,将U盘插入设备。大屏幕骤然亮起,周正阳在慈善晚宴举杯的画面与冷链车走私录像交替播放,基金会LOGO在集装箱上清晰可见。

“据内部人士透露,泰丰集团通过虚假医疗项目募资超20亿…”林夏的报道被突然切断,但直播片段已在社交媒体疯传。港股开盘瞬间,泰丰系股票集体跳水,质押平仓线接连告破。

周正阳在办公室砸碎水晶烟灰缸,忽然盯着监控屏幕狞笑——画面里江远正带供应商冲击物流园区,而他等的正是这一刻。

物流园闸机前,江远举起扩音器:“根据《票据法》第37条,今天我们依法行使追索权!”身后上百家供应商齐刷刷亮出商业汇票,雪片般的纸页在狂风中翻飞。保安队长擦着冷汗后退,他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集体兑付。

财务总监跌撞着冲出办公楼:“周总答应支付30%现金!”江远却将汇票拍在摄像机前:“我们要全额兑付,否则向证监会举报虚假贸易背景。”特写镜头下,汇票背书链暴露致命漏洞——同一批医疗设备的流转记录竟出现在五家关联公司。

突然,空中传来直升机轰鸣。周正阳站在舱门边抛下文件袋,散落的保单在阳光下泛起金光:“拿这些去银行贴现,足够你们吃三年!”供应商们愣在原地,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超额运输保险单。

江远拾起保单冷笑:“周总好手段,用同一批货重复投保骗保金。”他掏出手机播放录音,周正阳与再保公司的密谈内容响彻全场:“…这批钢材按抗癌药估值投保,炸船索赔能赚八倍…”

泰丰股价应声暴跌,触发与海外基金的业绩对赌条款。林夏适时亮出杀手锏——某境外账户的转账记录显示,周正阳提前将质押资金转移至慈善基金会。调查组闻讯冲进园区时,他正站在天台边缘撕毁父亲当年的工伤认定书。

“你以为赢了?”周正阳将纸屑撒向江远,“二十年前你父亲发现我虚报铁轨数量,现在你查到我虚增物流资产…”他突然纵身跃向直升机,却在攀住绳梯时被强劲气流掀翻。那份伪造的工伤协议飘落在江远脚边,血迹斑斑的签名竟是母亲笔迹。

三周后的破产清算会上,江远接过泰丰核心资产清单。林夏轻点屏幕:“物流园区实际估值不足财报十分之一,但医疗地块被低估了。”她调出卫星地图,县医院地下延伸着城市供暖主管道——这正是周正阳隐瞒的战略性资产。

当拍卖槌即将落下时,江远突然举手:“我以债权人身份申请资产重组。”他展开的规划图上,破败物流园正被改造成智慧医疗中心,父亲守护过的铁轨化作质子治疗仪的运输专线。会场大屏实时连线瑞士医院,母亲的主治医生举起CT片:“移植器官存活率与暖气管网稳定性直接相关…”

庆功宴的香槟塔折射着水晶灯光芒,江远却盯着手机皱眉——境外账户仍在自动交易泰丰债券。林夏匆匆赶来:“查到了,周正阳的SPV公司被神秘资本接盘。”她点开股权穿透图,最终受益人赫然显示着信访办主任妻子的拼音缩写。

窗外暴雨再临,霓虹灯牌上的“泰丰”字样被工人逐字拆除。江远握紧冷链车钥匙,那上面刻着的德文缩写,与二十年前父亲收到的铁路调度令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