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集团会议（上）

会议室的长桌犹如一条沉默的黑曜石巨蟒，冰冷地横亘在中央，桌面光可鉴人，映照着上方有些刺眼的灯光，更显压迫。西装革履的人影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长桌四周，空气中仿佛都凝结着不安的气息

空调的出风口徒劳地嘶嘶作响，送出的冷气丝毫无法驱散会议室内的燥热，反而更衬托出一种冰冷的肃杀。

纸张翻动声此起彼伏，像是一群焦躁的虫子在啃噬脆弱的神经。有人指尖用力的摩挲着手中的报表文件，A4纸在他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边角早已经被揉搓得皱巴巴，仿佛在发泄着无处安放的焦虑。

有人如同被无形的鼓点驱使，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凌乱的节奏如同倒计时的秒针，一下一下敲在心头，令人愈发紧张。

更多的人目光则像是被钉死在投影幕布上，死死盯着那条上下跳动的猩红曲线，那曲线仿佛一条狰狞的血红蜈蚣，紧紧扼住苏氏集团的咽喉，随时可能致命。

咖啡杯底偶尔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这寂静压抑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惊得邻座身体猛的一哆嗦，旋即就被更多压抑的吞咽声和闷咳声淹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阵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如同战鼓擂动，一下一下敲击在众人的耳膜之上，瞬间打破了会议室里的沉寂。

所有人都如同触电一般猛地站起身来，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排练过无数次，朝着门口的方向，神色恭敬地齐声问候：“总裁好！”

苏幼清如同女王驾临般，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整个会议室，原本压抑紧张的气氛，在她的出现下，反而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莫名的安定下来，众人脸上的焦虑和不安也悄然消退了不少。

她径直走到主席位，动作优雅地落座，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玄阳如同影子一样，紧随其后，站在苏幼清身侧，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微低着头，姿态恭谨，宛如一位忠诚的保镖。

会议室内的众人，目光不由自主的汇聚到陈玄阳身上。除了苏家本家的人，其他的人对这张陌生的面孔都感到一丝好奇和疑惑。能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站在总裁身边，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是新来的特助？还是总裁新聘请的保镖？各种猜测在众人心中悄然滋生。

还不等众人的疑问发酵，苏幼清清冷而又铿锵有力的声音已经响起，打破了会议室短暂的沉默：“大家都坐下。”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集团各部门副职以上，是否全部到齐？”

“报告总裁，全部到齐。”坐在苏幼清左手第一位的中年美妇立刻回应道。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显得干练而专业。

陈玄阳观测着她，心中判断这应该是苏幼清的秘书，或者是集团办公室主任之类的核心人物。

“二级公司董事长、财务总监，以及各州、府分公司负责人，是否全部到齐？”苏幼清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继续问道。

“全部到齐。”另一道声音紧接着响起，语气同样恭敬。

“股东成员或股东代表，是否全部到齐？”苏幼清的目光微微移动，扫向会议桌的另一侧。

“全部到齐。”坐在苏幼清右手边的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略显严肃的老者，正是苏幼清的三叔，江南苏家的三爷。

陈玄阳只有第一次去苏家大宅的时候，远远见过他一次，印象并不深刻。此刻再见，才感受到这位苏家老辈人物身上，那种久经商场的沉稳和威严。

“我想大家面前的报表都已经仔细的看过了，”苏幼清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冬腊月的冰碴子，字字句句都带着冷冽的寒意，在寂静的回忆是清晰的回荡，“自集团财务制度改革以后，短短一年的时间，整个基本盘的资金链怎么会突然断裂，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她说完，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眼神虽然平静，但却仿佛蕴含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那目光所到之处，众人无不噤若寒蝉，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更是如同绷紧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

坐在会议桌对面的人，一个个低垂着头，仿佛地上的花纹都比投影幕布上的血色曲线更加吸引人。

只有偶尔几声压抑的咳嗽，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证明他们还活着，还能呼吸。

“总裁，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一道略带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愠怒，“责怪提出财务制度改革的股东代表小组吗？”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头发有些稀疏，油光锃亮地贴在头皮上，脸上堆满了职业化的笑容，眼角却微微抽搐着，显然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他也是股东代表之一，同时也是之前财务制度改革的积极推动者。

苏幼清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直刺过去：“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毛孔耸立的杀气，“但不管怎么样，现在状况已经发生了，而且如此糟糕，在座的各位，作为苏氏集团的核心骨干，总该有些见解吧？”

她顿了顿，目光精准的落在一位穿着灰色职业套装的女人身上，正是集团的财务总监，“郑总监，你作为集团的财务总监，主管集团的财务命脉，对于目前的状况，你有什么高见？”

被点到名字，郑总监身体微微一震，原本低垂的头也抬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声音沉稳尓清晰：“总裁，自新的财务制度成立以后，关于金融、投资板块的资金走向风控和审核，基本被综合投资部苏冉部长为首的苏氏本家股东代表控制。”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坐在会议桌另一侧的苏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有不甘，又似有挑衅。

说完，她看似不经意的一抬手，将面前的咖啡杯轻轻一推。

咖啡杯在瓷盘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被子越过会议桌中间那条无形的界限，最终停在了苏冉的面前，褐色的咖啡液体从杯口溢出，在苏冉面前的桌面上，缓缓洇开，形成一片不成规则的“深色地图”，仿佛某种无声的指控。

苏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原本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眼底的怒火。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两把利剑，直射向郑总监，语气尖锐而充满敌意：“哼，郑总监，去年经过我手独立裁断的项目投资不过三个，总金额不过区区百亿，相较于目前媒体曝光的千亿债务，似乎不过九牛一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