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海伦镇的钟声（六）

“7月13日，那就只有一周多的时间了……”

拉尔本来就打定主意要去格林尼治天文台拜访一下欧内斯特先生，这条信息只不过让这件事情提前了。

红宝石的光芒下，信的末尾还有一行字出现：

【Ppps：为了避免你的好奇心产生一些无法预料的后果，信息的出现会在事件快要发生的时候。并且，虽然我很希望你能让这些事情改变，但是如果最后没能成功也不必介怀。】

正好也去探探这封所谓的“过去的自己”写的信的虚实。如果信的内容是真的，那么他想要告诉自己却没办法说的是什么呢？

将信件和项链放回盒子里，走出房间。

“看完你初恋女友送你的定情信物了？”文森特仰倒在沙发上，没精打采地问道。

“嗯？”

“里面不是有个吊坠，对，应该还有一封信吧？”

“你不是会透视吧？”

“倒也不是。我只是善于动手动脑。”文森特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昏昏欲睡，也不知道他平时什么时候才起，“为了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我特地买了好多和这个材质差不多的盒子，把各种东西放里面，摇晃听声音，花了好久才确定里面装了什么。要看看我的实验记录本吗？”

拉尔一脸黑线，“你是变态吧……”

“你这是在夸赞我吗？毕竟变态可是天才的别称，只不过是专注的领域不同。”

拉尔不想再和他辩论他的歪理邪说，他走过去，在舅舅身边坐下。

“最近的一班开往格林尼治的列车是在什么时候？”

“五天之后吧，应该是下午。怎么，你要过去吗？”

“嗯，有些事情想要过去确认一下。”

大约是猜出拉尔此行的目的和他的父母有关，文森特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燃了一支烟，却没有吸。

“那边最近不太安定，别死掉了，我会伤心的。”

舅舅还是这么会说话，拉尔心里吐槽。不过他能感觉到这句叮嘱里的关心。

“时候也差不多了，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好自己。”

舅舅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拉尔起身就要离开。还没走到门口，一声沉闷的钟响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钟塔的大钟在失去了报时的作用之后，并没有就此沉寂，而是被赋予了别的使命。每当镇上有人去世，他的家人就会在第二天的上午敲响大钟。百年以前，钟声宣告某个时刻的到来，百年之后，钟声宣告某段时光的终结。

拉尔回头，文森特摊手，“别看我，我又没有超能力，怎么可能知道是谁去世了。”他摸摸下巴，思索道：“要我说多半是沃克那个老东西，前些天看见他的时候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要是突然死掉了也不怎么奇怪。”

“我说你这么称呼镇长真的好吗？”

“啧，又没人听见，我想怎么叫那不都随我。”

拉尔看他从不知那个角落里面摸出一件皱巴巴的西服往身上套，有些诧异：“原来你居然有西服吗？”

文森特将西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又将领带像麻绳一样拴在脖子上，拉尔的评价是，这正装还不如不穿。

“哦，你说这个啊，镇里议员开会的时候要求必须穿正装，不然不让进去，我抗议好多次了，那些老古板都不听我的，没办法，只能破费去买了一套。”

“你还加入了镇议会？我没在的日子里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开始关心起公共事务来了？”

“想那么复杂干嘛，我单纯是因为那里茶点味道不错才去的，过去睡一两个小时大觉，时不时嗯嗯啊啊两声，就能有免费的茶点吃，谁会不去呢？”

只有你这种没品的人才会为了蹭吃蹭喝加入议会吧。

文森特走过来，推着拉尔就要往外走。

“干什么？”

“去镇长老头家里吊唁，你不想去吗？”

“你什么时候和沃克先生关系这么好了？”

“我听说沃克太太的苹果派做得不错，我们过去吊唁说不定能蹭上一顿。”

这种理由从舅舅嘴里听到一点也不会让拉尔奇怪。

前往镇长家的路上，文森特还特地从路旁人家的花园里面拔了一把不知名的野花，看着样子是打算作为吊唁的礼物。

“话说你下次干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离我远一点，总觉得和你站在一起就会被你拉低社会评价。”

文森特满不在意地耸耸肩，“没想到你是那种世俗的只看重虚名的庸人，我以为这么多年朝夕相处能让你稍稍和我的思想契合了，没想到你对我还是有那种世俗的偏见。”

“回首当年，我能在你的荼毒之下仍然保持清醒，我都有点敬佩我自己了。”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来到了镇长家里。凭借着文森特的面子，两个人顺利进入了屋子。

虽然文森特看起来一副无业游民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在镇上相当有声望，要不然议会里的那群老头也不能容忍他什么都不做，光在那儿吃白食。

不考虑“雅塔尔奖只要我愿意那就是唾手可得”这种明显是吹牛的话，文森特应该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十六岁考入帝国理工大学，就读机械工程专业，在毕业之前就获得了中级机械工程师资格证——这几乎是他一大半同学所能达到的顶点，毕业之后十年成功获得了高级工程师资格证。本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文森特的前途一片光明，特级工程师的身份几乎是他的囊中之物。然而不出意外还是出了意外，在一次跨国的项目当中，因为不愿意配合当时的总工程师贪污工程款，而被陷害与某项工程事故有关，从而被剥夺了高级机械工程师和中级工程师的身份。现今只能回到小镇开一家修理店。

当然，以上都是文森特的自述，真实性到底有多少拉尔也不知道。文森特在小镇上凭借高超的修理技术和实惠的价格，获得了附近居民的交口称赞，再加上他和镇政府的几次合作当中的出色表现，使得那群镇议员也很看重他。

由于还没正式通知，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文森特将还沾着泥土的野花放在沃克先生的遗体旁边，轻轻说了一句“一路走好”。

文森特的做法显然不符合这边的习俗，但是没人管他而且他自己也不怎么在乎就是了。

两个人在里面没有待多久，当然也没吃上沃克太太做的苹果派，那位失去了丈夫的可怜女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和他们说话都没心情，当然也不可能为他们做苹果派了。

“镇长还没死。”在回去的路上，拉尔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哦。”文森特表现得很平淡。

“这么爆炸的新闻你就这种反应？”

“在想别的事。刚才过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脉搏虽然微弱，但是并没有完全消失，照理来说医生不太可能会误诊的。”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拉尔紧皱着眉头，“很奇怪的是，他灵魂的波动已经完全消失了。”

“大概是被吸血鬼吸走了吧。”

“这是哪个世界的吸血鬼，干脆改名吸魂鬼好了。”拉尔无情吐槽道，“照理来说人没死灵魂是不会消散的。这件事情肯定有什么阴谋，得好好调查一下。”

“你不是要去格林尼治吗？就别掺和这件事了，交给我来解决吧。”

拉尔毫不掩饰自己目光当中的不信任，“你真的能解决吗？你这几年觉醒魔力波动了？”

“我解决不了，但是我可以去找有能力解决这件事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