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从好奇开始

晚自习结束后，在从教室到宿舍的那段路上，我开口向同桌兼室友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晨阳，我们学校里的人，你基本上都认识吧？”

原本还在轻声哼歌的于晨阳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回过神后说，“你也太高估我了，虽然我朋友比较多，但认识的都是初中或者家附近一起考上这所高中的，顶多就是同年级的认识的多一点，像高一和高三的基本没几个认识的。”

“哦……”我想也是，如果一个人能做到认识全校的学生并记住名字，那么那个人一定是闲的，“那你认识温雅么？”

“温雅……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于晨阳在脑内搜索，大约半分钟过后，他终于发出了然般的叫声。这代表着他已经找出答案了。

“想到了么？是我们年级的么？”我急迫地追问。

“嗯，是我们同年级的没错，可是……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于晨阳反问，他的眉毛上扬，似乎对于我的提问很感兴趣。

“也没什么为什么吧，就是晚自习的时候我不是出去了一趟嘛，那时候刚好碰到了她，还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想着如果你认识她的话，哪天找个机会好好谢谢来着。”我平静地回答，语气和神态都没有任何异常。

完美，太完美了！简直毫无破绽，就像街上的游客向路人问路一样自然，不枉费我回到教室后在脑内排演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最佳新人奖实至名归！

“帮忙？你不是说你去上厕所了么？她能帮你什么忙？”于晨阳露出狐疑加震惊的表情。

“啊？！嗯……”该死，明明连语气和神态都排演好了，怎么偏偏就借口找的这么差劲呢？

我慌了手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就是我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那个水龙头的水有点大，然后我衣服有点湿了，然后我身上也没有纸巾，然后她刚好就借给了我几张纸……”

好吧，我编不下去了，这种烂俗的借口是个人都不会相信的。

“哦哦，这样啊，那她还真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啊。”于晨阳点头表示自己相信，神色也异常的坚定。

“你……”我一时语塞，呆呆地望着他。

这都能信？就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所以不管我说的如何夸张、如何虚假你都会相信么？别这样啊朋友，你这样搞的我良心会很痛的诶。

就当我准备表达感激之情的时候，于晨阳突然坏笑起来，五官匀称的脸上流露出“奸计得逞”般的快乐。

“那几张纸里面是不是还夹杂着一封情书啊，所以你才会只知道她的名字，却不知道她的班级。说嘛说嘛，都是好朋友了，就不用和我隐瞒什么重大内情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一定是举双手加双脚支持你们的。”

“你……”

去死吧！下地狱去吧！让你的灵魂在地狱道里面反反复复的体会痛苦吧！

我如此恶毒的诅咒着，脸上的神态自然好看不到哪去，于晨阳这才讪讪赔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别当真嘛，只是你难得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忍不住就想逗逗你。”

“也没什么奇怪的吧，只是问一下你认不认识温雅而已。”

没错，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只是问问题的人——也就是我。

如果换做其他人问这个问题，于晨阳大概都会以“我认识，好像是高二8班的。”这样一笔带过。但换做是我问的，那么他的八卦之心可就冉冉升起了。

老实说，高中的我还是一个特别腼腆害羞的男孩子，在学校里和不认识的同学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相处，更不会心血来潮想要主动去结识陌生的人。就因为这样，我的社交圈一直保持在同班里面，而核心就是于晨阳。

他的性格外向开朗，又善于照顾他人的情绪，所以他的社交圈一直很广，同时，对于我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都能猜的八九不离十。虽然是高一刚开学时才认识的同学，但却是我当时、直到如今也是，他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当然认识了，而且你应该也认识才对。”

我们走进宿舍楼，周围的人多了起来，小小的楼道里脚步声与喧闹声嘈杂，于晨阳不得不提高音量，“就是上地理课的时候，跟我们在同一个班里的学霸呀，每次地理小测都能拿第一，老师都说她选考的时候正常发挥的话，赋分肯定能够是满分。”

“这么厉害。”

“女孩子本身学文科就厉害，而且她上课又这么认真，都没见过她偷偷睡觉或者聊天开小差什么的。要是高考还是以往的那种文理分科，她估计也是满分的选手吧。”

“也是。”

我们这一届是新高考的第一届，从以往的文理分科形式改为了“七选三”形式。

简单的说就是除了语数英以外，学生们可以从其他的七门学科当中选择自己最擅长或者是最有把握的三门学科进行选考，剩下的四门则是学考。学考要求不高，只需合格即可。至于选考的科目采取赋分制，根据所有参加该科目考生的卷面分以及比例进行排名。

因此，学校为了适应新高考，在高一下学期的末尾对所有学生进行了问卷调查，最后根据大家选择好的选考科目在高二伊始时进行分班。但是因为这种选考科目的排列组合过多，学校考虑自身的教学质量和情况，将每个班固定负责教学两门选考的科目，剩下的一门科目需要进行“走班制”教学。

例如我所在的5班就是主要负责教学政治、历史的班级，剩下的地理则需要到其他的班级上课。

地理总共分为两个班级，每个教室大概有五十几个学生，上课来晚时常常需要搬上自己的凳子坐在过道上，那场面就像是一大早挤满抢购新鲜食材的主妇的菜市场。

不过话说回来，上地理课的时候，班级里有温雅这号人物么？

我没什么印象，倒不是因为我天天上课和于晨阳在摸鱼睡觉，而是单纯的对陌生的、新鲜的事物没有好奇心。需要从自我介绍开始的社交、需要从配合他人开始的话题、需要从恰当好处开始的氛围……啊，总感觉这样好累。

“每次上地理课的时候她都戴着一副眼镜坐在靠窗户的墙边，除了老师提问题以外，基本上就没听见她说过话，给人的感觉就是挺高冷的，不过这样也蛮符合她的名字吧。”

“温雅和高冷应该不一样吧。”

“反正都可以用来形容一个人很文静不爱说话吧，意思差不多啦。”于晨阳笑着说。

“意思差很多好不好。”我又回想起温雅刚刚在走廊上训斥的模样，嗯……温文尔雅这个成语确实不适合她。

“所以呢，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于晨阳推开宿舍门，其他的室友比我们早回来，已经各自开始洗漱。他们今天的动作很快，貌似是因为晚上要玩桌牌的缘故，“平常想带你跟我朋友认识，你始终不肯，就连对他们的名字一点兴趣都没有，今天倒是挺稀奇的。”

“就说是因为她帮了我一个大忙了。”我的眼神躲闪。

“诶，到底是什么大忙，还让你记住了她的名字。”

“不是说了么，她借了我几张纸巾。”

“哦，还没找到新的借口是吧。”

“……”

“既然这样的话，明天上地理课的时候我直接去问本人好了。”

“问本人？你和她很熟么？”

“那没有，虽然我们也算是一起上过课的同学，但我都没和她说过话。”于晨阳摸着下巴，“不过这样也好，明天刚好有理由找她搭搭话。”

“……你认真的么？”

“当然了，万一聊熟了，没准以后地理小测的时候还能给我们抄抄她的试卷。”

“就凭你现在的地理成绩，只要你敢抄，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

“喂，你这样说未免太伤人了吧，我们差生也是有自己的尊严的。”

我白了于晨阳一眼，留下一句“有尊严那你就别抄”后走进来卫生间洗漱。

说实话，直到多年以后的现在，我都不知道他的尊严到底在哪里。

这并不是贬义，只是因为性格使然，他常常会做出一些普通人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说他社牛也好，说他不要脸也罢，总之，他是一个敢于打破常人认知的人。

“真可怕，但是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当大人物吧。”——即使时至今日，我对他的评价依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