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青云探魔影,初战展锋芒

楚亦安五指收拢,星纹玉佩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公孙夏河的霜华剑气在地脉第三次震颤时骤然熄灭,她只说要去查证古卷记载的某个方位,雪色衣袂便消失在翻涌的紫雾里。

他望着掌心被星辉灼出的红痕,忽然想起三日前在藏书阁瞥见的残页——那些被撕去的部分边缘,分明留着暗红蛇鳞的纹路。

山涧传来鳞片摩擦岩石的声响,他贴着湿滑的岩壁潜行,靴底碾碎了几朵泛着血丝的鬼面菇。

当腐殖土下的地脉波动第七次震颤脚踝时,他终于明白为何青云门要将禁地建在此处:每道裂缝溢出的灵气都裹着腥甜,像极了那夜从魔修眼眶里涌出的黑血。

“这可不是玄火宗大小姐该来的地方。“

楚亦安剑锋回转的刹那,绯红流火擦着他耳际掠过,将三条从树冠垂下的血藤烧成灰烬。

薛雪莹踩着焦黑的藤蔓残骸走来,石榴红的裙摆扫过满地荧光蘑菇,惊起一片幽蓝的磷火。

“父亲说天机城的推演盘昨夜裂了道缝。“她晃了晃腕间十二枚金铃,清脆声响震碎了试图缠上脚踝的藤须,“况且某人说过要教我辨认星陨阁的阵纹?“

楚亦安望着她发间新换的朱雀衔珠簪,想起半月前在玄火宗地牢的情形。

当时这姑娘也是这般仰着沾血的脸,将玄火鉴按在他被魔气侵蚀的伤口上。

此刻她指尖跃动的火光里,隐约浮动着三百年前星陨阁独门秘法的纹路。

“西麓的岩画群昨夜突然渗出黑水。“他最终妥协般侧开半步,露出身后爬满诡异符文的石壁,“这些符号在寅时三刻会变成红色。“

薛雪莹的火焰顺着符文的沟壑游走,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当她的手指无意识擦过他执剑的右手,某种温热的气息突然在经脉中炸开。

楚亦安猛地攥紧剑柄,丹田内蛰伏的魔气竟畏惧似的缩成一团——就像那夜她哭着将本命真火分给他时一样。

“看这里!“薛雪莹突然拽住他衣袖,火光照亮石壁顶端扭曲的星图,“贪狼移位,破军饮血,这是大凶之兆......“她的话被地底传来的闷响打断,无数萤火虫般的金色光点从裂缝涌出,在他们头顶聚成残缺的星斗阵列。

楚亦安摸出玉佩的瞬间,光点突然暴动。

星纹投射在岩壁上的影子竟化作流动的篆文,薛雪莹的玄火鉴突然发出清越鸣响,鉴面浮现出与玉佩断裂处完全吻合的纹路。

两人对视的刹那,山风裹着刺骨的寒意掠过脊背,远处传来积雪坍塌的轰鸣。

“是血。“薛雪莹突然抓住他手腕,鼻尖几乎贴上他染血的袖口,“你受伤了?“

楚亦安这才发现肘部不知何时多了道三寸长的伤口,翻卷的皮肉间隐约可见黑色经络。

薛雪莹的火焰在伤口处盘旋三周,突然化作朱雀形态冲进他经脉。

当剧痛袭来的瞬间,他看见少女眼中映出自己瞳孔深处转瞬即逝的金芒——就像那夜魔尊赤焰撕裂虚空时的颜色。

“你总是这样。“薛雪莹突然红了眼眶,玄火鉴在她掌心烫出焦痕,“在禁地替我挡下九幽寒气时也是,在......“

地脉的震颤打断了未尽之言。

玉佩与玄火鉴同时发出嗡鸣,岩壁上的血色符号开始融化,汇成溪流朝着山腹某处蜿蜒。

楚亦安望着薛雪莹被火光照亮的侧脸,突然想起公孙夏河临别时的告诫:星陨阁的传承者,注定要成为某些存在的祭品。

“跟紧我。“他反手握住少女颤抖的指尖,星辉顺着交握的掌心流入对方经脉。

当第八次地脉震动传来时,他们终于看清那些血色溪流的终点——方圆十里的古树根系竟全部指向同一处峡谷,每道树纹都呈现出人面痛苦的形状。

暮色四合时分,他们在某棵千年柏树的树洞里发现了半截青铜灯台。

薛雪莹的真火触及灯芯的刹那,楚亦安腰间的玉佩突然浮空,星纹投射出的光幕里浮现出三百年前星陨阁修士的身影。

那些虚影结印的手法,竟与今日正午公孙夏河演示的霜华剑诀有七分相似。

“不对劲。“薛雪莹突然熄灭火焰,玄火鉴映出她苍白的脸,“子时未至,为何林间已有露水结冰?“

楚亦安剑尖挑起一片冰晶,看到其中封着半片蛇鳞。

当他试图用星辉探查时,冰晶突然炸裂,鳞片上的暗红纹路与玉佩缺口完美契合。

远处传来群狼啸月之声,本该西沉的残月却突然悬停中天,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得宛如两道交颈的鹤影。

“乾坤倒转,阴阳易位。“他喃喃念出禁地某块残碑上的铭文,忽然将薛雪莹拉向身后。

星纹玉佩迸发的青光里,无数透明根须正从他们脚下的冻土中缓缓升起,每根须尖都坠着滴血的眼球——与三日前他在天机城占星仪里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薛雪莹的玄火鉴突然发出裂帛之音,十二枚金铃同时坠地。

当第一枚铃铛滚入树洞深处的阴影时,楚亦安听见了那个声音——像是百万人同时在青铜鼎中低语,又像是星轨偏离时的悲鸣。

他握剑的手突然覆上少女冰凉的手背,星辉与真火交融的刹那,某种超越时空的共鸣从地心深处传来。

月光在这一刻变成血色。

血色月光浸透整片山林时,楚亦安的剑锋正切开第七只魔蛛的腹腔。

腥臭的黏液溅在薛雪莹撑开的火幕上,蒸腾起带着金星的烟雾。

他借着后跃的力道踩碎某根悬空的冰棱,碎冰在星辉催动下化作三十六道银针,精准刺入魔物复眼中央的晶核。

“东南巽位!“薛雪莹的娇喝混着金铃震颤,十二道火墙应声拔地而起。

楚亦安旋身时瞥见她发间朱雀簪迸发的流光,那抹赤红映在少女沁汗的鼻尖,竟比玄火鉴还要灼目三分。

三日前在演武场偷学的“星罗步“此刻派上用场。

楚亦安足尖轻点树瘤,身影忽如碎星散入夜幕。

魔蛛喷吐的毒网刚触及他残留的虚影,真正的剑光已从西北乾位破空而至——剑刃裹挟的星纹竟与薛雪莹布下的火阵产生共鸣,爆开的金红气浪将方圆三丈的魔物尽数掀翻。

“你这偷师贼!“薛雪莹嘴上嗔怪,眼底却漾开潋滟波光。

她指尖翻飞的印诀突然变缓半拍,特意留出的空隙恰好让楚亦安的剑气穿透。

当最后一只魔蛛在星火交织中化为灰烬,少女鬓边垂落的金丝流苏轻轻扫过青年染血的肩甲。

喘息未定时异变陡生。

地面冻结的露珠突然倒悬升空,凝结成万千冰镜。

楚亦安伸手欲拉薛雪莹,却发现镜中映出的少女竟在诡笑。

寒雾深处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原本散落的魔蛛残骸飞速重组,化作三丈高的六臂罗刹。

它每步踏出都令地脉震颤,额间竖瞳里旋转的正是天机城推演盘上的星图。

薛雪莹的玄火鉴突然蒙上白霜,十二枚金铃在腰间发出濒死的嗡鸣。

楚亦安反手将佩剑插入冻土,星纹沿着冰层裂隙急速蔓延,却在触及罗刹阴影时如遭雷殛。

他喉间泛起腥甜,这才惊觉妖魔周身萦绕的灰雾,竟与半月前侵蚀自己经脉的魔气同源。

“乾坤为炉,星火为引。“薛雪莹突然咬破指尖,在玄火鉴上画出浴火朱雀。

真火触及冰镜的刹那,楚亦安瞥见她袖中滑落的半片蛇鳞——那暗红纹路与玉佩缺口如此相似,仿佛三百年前就注定要在此刻拼合。

星辉与真火交融的光柱冲天而起时,楚亦安终于看清罗刹颈后的弱点。

那是块嵌着人脸的鳞甲,眉眼竟与天机城侍卫统领有八分相似。

他借着薛雪莹掀起的火浪腾空,袖中暗藏的青铜灯台残片突然发烫——昨日在树洞捡到的这物件,此刻正与地脉产生奇异共振。

“震位七步,寅时星落!“

薛雪莹的提醒伴着朱雀清啼响彻山谷。

楚亦安凌空扭转腰身,灯台残片精准砸中罗刹后颈的鳞甲裂缝。

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星陨阁虚影曾在光幕中演示的封印诀,此刻突然浮现在他识海。

当最后一个手印结成,妖魔哀嚎着化作冰晶爆散,纷扬的碎屑里竟夹杂着无数嘶吼的人面。

战斗平息后的寂静格外粘稠。

薛雪莹踉跄着跌进楚亦安怀里,玄火鉴在她掌心烫出焦黑印记。

青年垂眸看见少女锁骨处浮现的星纹,与他玉佩上的图案恰好组成完整的天枢阵——就像那夜魔气肆虐时,两人经脉偶然相通所见的神秘图腾。

“别动。“薛雪莹染血的指尖抚过他眉骨,真火温柔舔舐着伤口,“你每次皱眉,这里的魔纹就会加深。“她声音突然哽咽,尾音落在青年骤然收紧的臂弯里。

楚亦安望着怀中人颤动的睫毛,突然想起禁地石碑的警告。

那些说星陨阁传人会沦为祭品的铭文,此刻正与薛雪莹颈间浮现的星纹重叠。

远处传来冰层碎裂的脆响,被他灯台残片击中的位置,正渗出带着蛇鳞纹路的黑血。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血月,薛雪莹突然抓紧他衣襟:“你听!“

风掠过林梢的呜咽里,隐约夹杂着青铜鼎震荡的余韵。

楚亦安俯身拾起片沾血的蛇鳞,发现背面刻着天机城独有的星纹。

这些本该出现在占星仪上的图案,此刻正随着血迹流动,渐渐拼凑出魔尊赤焰额间的火焰纹章。

“李城主说过推演盘裂痕对应贪狼移位。“薛雪莹的指尖在虚空中勾勒星图,“但这些妖魔身上的星象,分明是三百年前......“

楚亦安突然捂住她的嘴。

地脉深处传来的震动与昨日截然不同,那是某种古老封印松动的征兆。

他沾血的手指在冰面快速勾画,星纹与火痕交织的图案,竟与公孙夏河消失前用霜华剑气刻下的警示完全吻合。

旭日完全跃出山脊时,两人在柏树洞中发现半卷焦黑的典籍。

薛雪莹用真火烘烤残缺的书页,浮现的星图让楚亦安浑身血液凝固——那些标注着“祭品“的光点位置,正是三日前他们四人相约探查的方位。

当楚亦安将典籍残片收入怀中时,某片蛇鳞突然割破他指尖。

血珠坠地的瞬间,玉佩与玄火鉴同时发出悲鸣。

青年望着迅速腐化的血迹在地上拼出的魔纹,突然想起公孙夏河临别时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那分明是看着赴死之人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