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遥蔷宿醉几日,日日在暖阁云里雾里,逍遥快活。
门被人无情踹开,冷风直灌,门口沈朝笺顶着张青绿的脸,旁边则是满脸忧心的聂青织。
伶人赤裸裸醉瘫在屋子各处,一室靡靡,满屋旖旎。
“都给我滚!”沈朝笺一吼,伶人瞬间酒醒胡乱抓起衣裳连滚带爬离了屋子。
姬遥蔷慵懒抬眼,将随意耷拉的衣裳拢了拢,“本宫当是谁呢。沈大将军,好大的威风啊。”
她脸颊绯红,浑身酒气混合着脂粉香,实在令人作呕。
全然不将沈朝笺的怒气放在眼里。
“遥蔷,你喝醉了。”聂青织搀着左摇右晃的姬遥蔷,“回宫可好?你都在这……”四下扫一眼这颓靡的屋子,羞涩得难以开口。
姬遥蔷避开聂青织,“本宫要走自然会走。”
转身将伶人拉了过来,才穿好的衣裳又被姬遥蔷扒得一丝不挂,双手四下游走。
这举动在场之人瞬间傻眼,无言以对。
姬遥蔷别过伶人的脸,“瞧瞧这俊美的脸,本宫怎舍得走啊。”
沈朝笺此时的脸色浑像茅厕的石头一样臭,紧握手中的剑,似乎下一刻就将扼制不住的要砍人。
“姬遥蔷你别太放浪!你把我沈家的脸面置于何地?”
“脸面?”姬遥蔷不由得好笑,“你沈朝笺有什么脸面?本宫还未嫁呢,在这做丈夫的威风给看呢?”
沈朝笺怒不可遏,“你……姬遥蔷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哭着求着王上赐婚的。”
“那又如何?”姬遥蔷轻飘飘一句,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渗透进沈朝笺心里。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沈将军,遥蔷,你们都别吵了。”聂青织为难夹在二人中间当起了和事佬。
“沈将军,您别和遥蔷置气,遥蔷这是喝醉了才口不择言的。”
聂青织扶摇摇欲倒的姬遥蔷,却不想姬遥蔷还不领情,将聂青织推开,致其活生生磕在桌角。
瞬间,额头丝丝殷红滴在衣裙之上。聂青织泪眼朦胧,声音开始哽咽,“你们都是我极好极好的挚友,为何要闹到如此地步呢?”
沈朝笺见状,也顾不得礼节和他所谓的脸面,细细查看了伤势并不重,将其搂抱而起,那担忧的神情饶是个瞎子也该看到。
姬遥蔷冷眼,滑过丝丝转瞬即逝的悲伤,然后牵起灿烂笑容,“沈大将军,脸面不要了吗?”
二人依偎离去的背影深深刺痛姬遥蔷,合着搞这么一出就是为这。
姬遥蔷拭去桌角残留的血迹,不去梨园当戏子真是可惜了。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博关心,真可笑。
翌日朝堂之上,姬由握着奏折的手青筋暴起,十言九谏都是关于姬遥蔷。
一说祭祀当日离场挑逗国师,在青瓦红巷痴迷男色,整晚醉得不省人事,夜夜笙歌。
不成体统!
二说姬遥蔷恣意妄为,在烟花巷柳之地挥金如土,吃穿用度奢靡非常。
骄奢淫逸!
尤其是昨夜沈朝笺大闹暖阁之事,令姬遥蔷本就不好听的名声更加声名狼藉。
这姬遥蔷回王都不过一年,所行离经叛道,所为大逆不道。
先王后仁德慈善,母仪天下,为天下人牺牲,竟生出个如此孽障,实叫人心寒,里里外外将好感败了个一干二净。
可偏偏先王后就这一个所出。回王都之后无论是tai还是当今王上都对其宠溺得不行。
无论多么荒唐的行径都一笑置之。由此可见姬由是多么放纵这位先王后之女了。
但姬由只一言便打发了文武百官,“任她去。就凭她先王后之女,朕看谁敢诟病!”
而后,群臣鸦雀无声,个个噤若寒蝉。
这王上也是铁了心的要护着姬遥蔷。
只是小施惩戒,罚其禁足罢了。
今年藩国朝圣,进贡奇珍异宝,姬由还差人将贡珠悉数送了过来。
碧池一见,喜上眉梢,“主子,这王上可真是实打实的牵挂着您呢。罚您禁足还将贡珠送了过来。”
姬遥蔷扫了一眼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的珠子,她这王兄表面功夫做得当真不错。
贡珠稀奇少有,他那三宫六院一丝不分,都给了她,这叵测的居心不言而喻。
姬遥蔷卧身榻上,漫不经心捻起一颗把玩,通体粉白,成色是不错,“全都碾成粉。”
“啊?”碧池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么好的珠子全部碾成粉该多可惜。
见碧池迟疑,姬遥蔷不解,“怎么,本宫说的话是哪个字听不懂吗?”
“倒不是,以往不论什么东西,您不都会给聂姑娘留一份吗?”
“况且,聂姑娘对这种珠子最是喜爱得紧。”
聂青织?
碧池的话倒是让姬遥蔷想起不少,回王都这些时日,她可没少送聂青织好东西,不仅是田宅,还有商铺。
可见出手之阔绰,待人之真诚。
姬遥蔷生母祖上乃是商贾发家,在王都繁华之地留下不少兴旺的老字号商铺,只不过姬遥蔷大都懒得过问都交给了聂青织。
足月,交账便好了。
寻思她一弱女子,无亲无故的能够安身立命,有个依靠。
如此看来姬遥蔷全然是自讨无趣。
这回真倒是提醒她了。
“何时本宫的东西非得要给她留一份了?”
碧池表情慌张,连忙跪地,眼神飘忽,分明一副心虚模样。
“主子恕罪!主子恕罪!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倒不是多机灵,这才察觉到姬遥蔷动了怒了。
“奴婢这就去将贡珠磨成粉!”
见姬遥蔷点了头,慌里慌张去了。
“等等──”
姬遥蔷虽在宫外给聂青织安置好了住所,但聂青织时常也会来宫中走动,偶尔小住,美其名曰陪她。
“将聂青织的东西全都搜罗出来该扔的扔,该烧的烧。”
这下不仅仅是碧池诧异了,连带着好几个宫女都震惊不已。
从前姬遥蔷对聂青织好到什么程度,那可是亲如姐妹,掏心掏肺的程度。
姬遥蔷在偌大的宫中,既无长亲又无姊妹相交,愣是将聂青织当亲姐姐对待了。
平日里除了追着那位沈大将军屁股后面跑便是拉着聂青织追着沈大将军屁股后面跑。
如今姬遥蔷这举动,不亚于换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