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家公司的实习，“程宴辰突然开口，“我查了一下，确实有些奇怪的地方。“
他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林若曦。
——是那家公司的内部档案。
——上面清晰地标注着：“A23实验体适配度：98.7%“。
林若曦的血液瞬间冻结。
这份档案在上一次轮回中，他们花了三周时间才黑进系统获取，而现在，程宴辰就这样轻易地拿了出来。
——这是个陷阱。
——黑衣人在用程宴辰钓她上钩。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程宴辰的声音平静，眼神却空洞得可怕，“明天上午十点，公司有开放日。“
林若曦盯着他的瞳孔，突然发现——
他的虹膜边缘，有一圈极细的蓝色光晕。
——记忆操控的痕迹。
——他被控制了。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如果拒绝，黑衣人一定会起疑；如果答应，就是主动走进陷阱。
“好啊。“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是飘在空气里，“明天一起去。“
程宴辰笑了，那个笑容完美得像是计算好的程序。
深夜，林若曦再次潜入旧城区。
117号的铁门依然半开着，但这一次，走廊里没有灯光。她打开手电筒，光束照见墙壁上的抓痕——那些组成“117“的痕迹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刻在地上的∞符号。
地下实验室的门锁着，但透过玻璃窗，她看到里面的景象变了——
没有蜂巢般的克隆舱，没有监控屏幕，只有一个巨大的环形装置，中央悬浮着一颗蓝色的光球，表面流淌着数据流般的光纹。
而装置旁边，站着一个人。
——是程宴辰。
——不，是第117号克隆体。
他的身体半透明，像是全息投影，但当他转头看向林若曦时，眼神清醒得可怕。
“时间不是循环的。“他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而是被折叠成了莫比乌斯环——我们一直在同一段时间里来回行走，只是记忆被一次次清洗。“
他抬起手，指向蓝色光球：“那是记忆核心，摧毁它，才能打破循环。“
林若曦刚要上前，整个走廊突然剧烈震动。
程宴辰的投影开始闪烁，他的嘴唇快速开合，但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明天...不要...公司...陷阱...“
他的影像彻底消失前，林若曦看清了他最后的口型：
“杀了我，才能结束这一切。“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眼帘时，林若曦的指尖先于意识触碰到脖颈。木制项链完好无损地贴在皮肤上，那道闪电状的裂痕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昨夜实验室的崩塌、程宴辰自毁时颈椎断裂的脆响，都只是高烧中的幻觉。
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锁屏上显示着3月16日的日期。这个数字让她的胃部突然痉挛——时间确实倒流了，但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改变了。
“若曦？“舍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醒了吗？程宴辰在楼下等你。“
被子掀开的瞬间，一张对折的纸条从枕套里滑落。展开后，程宴辰凌厉的字迹刺入眼底：「不要相信今天的我」。纸条背面用针尖刻着极小的数字：117。
冷水扑在脸上时，林若曦盯着镜中的自己。瞳孔深处有细小的蓝色光点在游动，这是前116次轮回都未曾出现的症状。当她试图回忆昨夜程宴辰拧断自己脖子的画面时，太阳穴突然传来被电击般的剧痛，镜面竟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场景：白发苍苍的自己正在手术台前，往某个容器注入蓝色液体。
宿舍楼下的樱花树下，程宴辰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动。阳光穿透树叶的间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太完美了——袖口整齐地卷到肘部，手腕内侧的条形码消失无踪，连微笑时眼角浮现的细纹都恰到好处。这个版本的他像是精心调试过的仿生人，连递来咖啡时指尖的温度都精确到36.5度。
“那家公司的资料。“他翻开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标有“A23适配度98.7%“的档案。林若曦的指甲陷入掌心——这份绝密文件在上个轮回需要黑进三级防火墙才能获取，此刻却像宣传册般被随意展示。更可怕的是程宴辰的瞳孔，虹膜边缘那圈蓝色光晕，与她在镜中看到的如出一辙。
教学楼拐角的监控摄像头突然转向他们。程宴辰立刻按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明天上午十点，公司开放日。“他的嘴唇在笑，眼睛却像死水般平静，“我们一起去。“
当他的背影消失在林廊尽头时，林若曦发现自己的手机相册里多出一张拍摄于三分钟前的照片。画面里程宴辰的倒影不是映在玻璃上，而是某个布满管道的实验室墙壁。照片边缘有半张被虚化的脸——赫然是脖颈插着输液管的她自己。
旧城区的夜色比记忆中的更浓稠。117号建筑的门前，上次见过的机械蜘蛛已经锈蚀成废铁。地下通道的墙壁上，那些曾组成“117“的抓痕全部变成了∞符号，像是无数个首尾相接的蛇。
实验室的门缝里渗出蓝光。透过玻璃窗，她看见环形装置中央悬浮的光球，表面流淌的数据流组成一张人脸——是正在沉睡的程宴辰。而真实程宴辰的克隆体就站在装置旁，半透明的身体里能看到神经状的蓝色光缆。
“他们把你的记忆做成了驱动系统的燃料。“克隆体的声音直接震动着她的鼓膜，“每次轮回都在抽取你的情感能量。“他的手指穿透玻璃窗，在她掌心写下灼热的数字：3-17-00:00。
整栋建筑突然震动。克隆体的影像开始像素化，最后凝固成程宴辰扭曲的笑脸。林若曦转身时，发现走廊变成了无限延伸的镜廊，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的死亡场景：坠楼的程宴辰、中毒的程宴辰、被激光贯穿心脏的程宴辰......第117面镜子里，浑身是血的她正用项链刺穿程宴辰的喉咙。
手机在此刻震动。短信来自一串乱码：「你以为在反抗，其实在帮我们完成最后的数据采集」。窗外传来直升机轰鸣声时，林若曦摸到项链内侧新出现的刻痕——那是程宴辰的字迹：「杀了我，才能终止莫比乌斯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