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契双生

血契双生

苏挽星是被指尖灼烧般的刺痛惊醒的。

密室穹顶渗出的冰水正顺着玄铁锁链滴落,在她脚边积成暗红色水洼。

喉间翻涌着铁锈味,她试图蜷缩被铁链贯穿的脚踝,却发现右臂重得像是坠着千斤玄石——整条手臂已然化作青灰色石雕,细密裂纹里渗出金红交织的光脉。

“醒了?“云无涯的剑鞘挑起她下颌,龙吟剑特有的霜纹映得他眉间朱砂痣猩红欲滴,“这双契之力倒是比苏家剑骨更合本座心意。“

苏挽星突然笑了。

石化的指尖擦过对方剑柄霜花纹路,被灼伤的皮肉发出焦糊声响:“云峰主没发现么?

你盗来的春水剑意...“她故意停顿,看着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正在反噬你的金丹。“

话音未落,石壁轰然炸开。

林砚雪色衣袂翻卷着挡在她身前,掌心逆契玉佩迸发的星纹与穹顶残碑交相辉映。

苏挽星腰间的剑穗突然滚烫,那些被契约之力撕碎的记忆如潮水倒灌——

漫天星斗坠落的夜晚,白衣青年将染血的玉佩按进她掌心。

春水剑刺穿他胸膛时,霜花纹路正沿着剑刃绽放,与此刻林砚后颈若隐若现的星痕别无二致。

“别信那些记忆碎片!“半透明的灵体小七从契约天书里跌出来,尾巴上的金铃铛碎了一半,“你们前世就是被这见鬼的共鸣...“

血色契印突然在苏挽星左眼爆开,小七被掀飞撞上石壁。

云无涯的龙吟剑趁机刺向林砚心口,却在触及逆契玉佩的刹那诡异地扭曲。

苏挽星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石化右臂重重砸向地面。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

金红纹路顺着青石砖缝疯狂蔓延,竟将云无涯困在血色牢笼中。

苏挽星看着自己石化的指尖生出冰晶,与林砚玉佩上的霜花完美契合。

某种亘古的悲鸣在血脉里苏醒,她突然看清那些记忆碎片里的真相——

前世剖心护她的白衣人,今生化作了玉佩里一缕残魂。

“契约师与逆契师本就不能共存!“小七咳着血沫扒住残碑,“除非你们有人肯碎...“

“聒噪。“云无涯突然捏碎腰间玉珏,龙吟剑爆发出的青光竟将契约牢笼撕开裂缝。

苏挽星感觉右臂开始向肩胛石化,而林砚的玉佩正发出濒临破碎的脆响。

电光石火间,她扯断脖颈上的朱砂玉珏按进石化掌心。

剧痛让眼前炸开漫天星斗,恍惚看见父亲临终前用血在玉珏上画下的星纹,与林砚此刻瞳孔里浮现的阵图严丝合缝。

“抓住光!“

林砚的冷喝惊醒了她。

苏挽星本能地握住逆契玉佩,两种相斥的契约之力相撞的瞬间,整座密室地砖全部掀翻。

云无涯的龙吟剑脱手钉入残碑,碑文上“林“字突然渗出鲜血。

“原来如此...“云无涯抹去唇边血渍,盯着交织在他们之间的金红光脉,“地脉认主的从来不是契约天书。“他忽然笑出声,剑指残碑下涌动的幽蓝雾气,“林家小儿,你可敢接这局?“

苏挽星正要催动最后的契力,脚下突然塌陷。

林砚在坠落的瞬间将她推向残碑,她撞进刻满星纹的玄冰里,眼睁睁看着那人坠入地脉裂隙。

逆契玉佩最后的光晕里,她看清林砚唇语说的是“等“。

石化的右臂突然恢复知觉,契约天书残页在掌心燃起苍蓝火焰。

苏挽星徒手攥灭火光,任由焦黑的皮肉黏住星纹残页。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像是某种沉睡万年的凶兽正在苏醒。

她将春水剑狠狠插进残碑裂缝,看着霜花纹路顺着剑刃爬满整座石碑。

当最后一个星纹被点亮时,怀中的逆契玉佩突然发出心跳般的震颤。

地脉裂隙吞噬林砚的刹那,苏挽星石化的指尖突然生出冰裂纹。

她纵身扑向幽蓝雾气时,腰间的春水剑穗炸成金粉,细碎星芒竟在虚空凝成锁链缠住她手腕。

“别添乱!“林砚的声音裹着地脉深处的雷鸣传来。

他倒悬在裂隙边缘,逆契玉佩迸发的霜纹正与苏挽星左眼的契印疯狂共振。

云无涯的龙吟剑突然破空而至,剑气割断星芒锁链的瞬间,苏挽星嗅到记忆里熟悉的雪松香——那是前世剖心时染透白衣的血腥气。

她本能地攥住林砚被剑气划破的袖口。

两种相斥的契约之力轰然相撞,金红纹路顺着交握的手腕螺旋攀升,竟在两人之间凝成七道青铜锁链。

林砚后颈的星痕突然渗出鲜血,玉佩发出的青光里裹着沙哑低吼:“笨蛋!

放开我的手就能...“

“你当我还是千年前的蠢货?“苏挽星嗤笑着加重力道,石化右臂的裂纹里突然涌出冰晶。

那些被契约之力撕碎的记忆正从相触的皮肤渗进来——雪夜篝火旁,白衣人用染血的指尖在她掌心画星纹;断崖边春水剑刺入胸膛时,对方睫毛上凝结的冰晶与此刻林砚眉梢的霜花重叠。

云无涯的狂笑震落穹顶碎冰:“好个血契双生!“他袖中窜出十二道金符贴在残碑上,苏挽星怀中的天书残页突然发出尖锐嗡鸣。

小七拖着半截灵体扑过来时,契约师祖传的朱砂玉珏正在她锁骨处发烫。

“当心反噬!“灵猫尾巴上的金铃铛彻底碎裂。

苏挽星感觉五脏六腑正在石化,视线却清晰看见云无涯剑锋挑着的残卷——那分明是父亲临终前塞进她襁褓的《山河志》扉页。

林砚突然翻转手腕扣住她命门。

逆契玉佩爆开的青光里,苏挽星看见他瞳孔深处浮出千年古阵,与记忆里白衣人胸口的致命伤完美重合。

青铜锁链发出刺耳摩擦声,她石化的右臂突然不受控地刺向对方心口。

“契约之力在排斥你!“小七的嘶吼带着哭腔。

苏挽星指尖离林砚心口仅剩半寸时,地脉深处突然传来龙吟。

那些困住云无涯的金红纹路竟化作实体,如活物般缠住他脚踝拖向残碑。

电光石火间,云无涯的剑锋擦过苏挽星耳际。

她偏头躲闪的瞬间,对方袖中窜出的傀儡丝已卷走天书残卷。“多谢馈赠。“他在坠入残碑阴影前屈指弹剑,龙吟声激得契约锁链剧烈震颤。

苏挽星感觉有什么在血脉里炸开。

石化右臂突然浮现金色逆契纹路,与林砚掌心玉佩的霜花纹路严丝合缝地咬合。

青铜锁链寸寸断裂的轰鸣中,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两种重叠的声音:“以吾残魂——“

整座密室突然陷入死寂。

飘落的碎冰凝在半空,小七炸开的灵体碎成金粉,云无涯唇边的冷笑僵在脸上。

唯有交织在苏挽星与林砚之间的契约纹路仍在流动,金红光芒映出残碑背面密密麻麻的星象图。

林砚突然捏碎逆契玉佩。

飞溅的玉屑化作万千萤火,在他掌心凝成半截青铜钥匙。

苏挽星左眼的契印突然剧痛,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如利刃破冰——千年前的同个月夜,同样残缺的钥匙曾插进她心口。

“抓住光。“林砚的声音与记忆里的剖心人重叠。

苏挽星本能地并指为剑,春水剑意裹着契约之力刺向对方咽喉,却在触及皮肤的刹那被青铜钥匙挡住。

钥匙与剑锋摩擦迸发的星火里,她看清林砚用唇语说了三个字。

地脉突然发出洪荒巨兽苏醒般的轰鸣。

苏挽星石化的右臂瞬间复原,掌心却凭空出现与林砚相同的青铜钥匙。

两道星火相撞的刹那,穹顶残碑上的“林“字突然渗出鲜血,在空中凝成巨大的契约师图腾。

云无涯的龙吟剑突然脱手坠地。

他踉跄着扶住残碑,盯着自己掌心浮现的金色逆契纹路:“原来你们...“话未说完,整座密室突然被猩红天光笼罩。

残碑裂缝里涌出的幽蓝雾气凝成巨手,攥住天书残卷就要缩回地脉。

苏挽星与林砚同时掷出青铜钥匙。

两道流光在雾气中相撞,炸开的金红波纹竟将幽蓝巨手钉在半空。

小七的残魂突然尖啸着扑向残卷,灵体燃烧的蓝火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快割断傀儡丝!“

苏挽星旋身挥剑时,春水剑刃正巧映出云无涯阴鸷的笑。

他藏在袖中的左手捏着半截玉珏,细如发丝的傀儡线早已缠满整座密室。

林砚的玉佩突然发出濒临破碎的脆响,苏挽星看见他后颈星痕正在渗血——与千年前剖心人咽气前的征兆一模一样。

“这次换我。“林砚突然扣住她执剑的手。

契约纹路顺着交握的手腕疯长,苏挽星感觉有滚烫的东西从对方掌心流进血脉。

当春水剑刺穿云无涯傀儡丝的刹那,地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苍穹突然亮起三十六星宿异光。

苏挽星的剑穗无风自动。

她低头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右臂,那些新生的金色逆契纹路正与林砚掌心残玉共鸣。

残碑上的契约师图腾突然投射到云层之上,暴雨将至的雷鸣里,隐约有古老吟唱从天际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