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红绞索

就在凌夜的意识即将被稀薄感彻底淹没时，一声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呼啸从天而降。

轰——！！！

咖啡店的屋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砸穿，钢筋、水泥、玻璃幕墙瞬间化为齑粉。

但诡异的是，没有任何碎屑落到凌夜身上。

一个由暗红色光线编织成的立方体牢笼，在他周围凭空成型，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

笼外，时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飞扬的尘埃凝固在半空，女店员惊恐的表情定格成一幅无声的油画。

一切声音都被剥夺了。

“目标‘幽灵’，已捕获。”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合成音在笼内响起，源头是构成牢笼的那些光线本身。

“我是深红理事会，三级特使。”

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给予他消化的时间。

“你的‘定义’能力，对于理事会而言，具备极高的战略价值。但你的行为，已对秩序构成威胁。”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交出你能力的本源，加入理事会武器研发部，成为我们的一员。”

那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宣读一份产品说明书。

“二，拒绝。你的身体将被销毁，你的特性将被萃取，成为驱动Lv3收容物‘饥饿囚笼’的燃料，直到你的存在被彻底榨干。”

“选择时间，60秒。”

倒计时冰冷地在凌夜的脑海中响起。

59…

58…

凌夜抬起头，帽檐下的双眼扫过这个被称为“幽灵之笼”的装置。

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的兴奋。

燃料？

他想起了自己不断跌落的“存在力”。

这两种结局，本质上并无不同。

都是消散。

他讨厌这个词。

概念星核的信息流疯狂涌动，解析着这个空间牢笼的本质。

“解析对象：幽灵之笼（Lv3空间禁锢装置）”“特性：绝对空间封闭。内部无法对外部造成任何物理影响，外部攻击将被转移至随机坐标。”

“本质：通过超高能耗，扭曲定点空间，使其与主物质世界产生维度偏斜。”

绝对空间封闭……

凌夜的嘴角无声地牵动了一下。

多么傲慢的词语。

“倒计时30秒。”

深红特使的声音催命般响起。

凌夜的意识沉入概念星核的底层逻辑，如同一个程序员在审视一段看似天衣无缝的代码。

空间封闭……

但，概念是独立于空间的。

就像一个被封死的U盘，你无法从外部读取它的文件，但U盘内部的程序，依旧可以自我运行、自我定义！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想法，在他脑中悍然成型。

他无法打破这个笼子。

他无法传送自己出去。

但是……

谁说他要传送的是自己？

“倒计时10秒。看来你做出了愚蠢的选择。”

特使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近似于“失望”的情绪。

“9…”

凌夜缓缓站直身体，兜帽下的阴影里，仿佛有电光在闪烁。

“8…”

他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虚按在面前的红色光壁上。

“7…”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足以撼动规则的决绝。

“绝对定义——”“此‘幽灵之笼’，其空间坐标，与其发射源头的坐标……”

“——进行置换！”

“3…”

“2…”

定义生效的瞬间，凌夜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台超级计算机的散热风扇正面吹袭，庞大的信息流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成碎片！

概念星核发出凄厉的尖啸！

“警告！执行高阶概念定义‘坐标置换’，存在力消耗巨大！预计将跌破85%！”

已经来不及了。

轰隆！

整个“幽灵之笼”剧烈地颤抖起来，构成它的暗红色光线开始疯狂扭曲、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

笼内的空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撕扯、折叠！

凌夜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块被拧干的毛巾。

置换开始了！

他的左臂，那只已经有部分变得透明的手臂，被一道突然出现的空间裂隙扫过。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他喉咙里挤出。

那不是切割，不是撕裂，而是更恐怖的“抹除”。

他的整条左臂，从肩膀到指尖，连同那件黑色外套的袖子，被卷入错乱的空间维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一片如同电视雪花般闪烁的不稳定光影，仿佛在宣告那部分的他，已经从这个世界的“存在”层面被彻底删除了。

“存在力：90%→ 85%”剧痛和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但凌夜的眼中却爆发出骇人的光亮。

成功了！

下一秒，扭曲的光影猛然消失。

他依然站在原地，但周围已经不是那个狭窄的牢笼，而是那个被砸得稀烂的咖啡店。

半空中凝固的尘埃，重新开始飘落。

女店员脸上定格的惊恐表情，重新化为一声迟来的尖叫。

而那个“幽灵之笼”，连同里面那个想象中的“猎物”，已经被他一脚踹回了老家！……

某处未知的地下基地。

数百名身穿深红色制服的研究员正盯着一块巨大的屏幕，屏幕上显示着“幽灵之笼”的内部视角——一个低着头的、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特使，目标毫无反应，倒计时即将结束。”

被称为特使的，是一个坐在指挥官席位上的、戴着金属面具的男人。

他正要下令启动“燃料萃取”程序。

突然，整个基地警报大作！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空间波动！来源……来源是主控室！”

“什么？！”

特使猛然回头。

只见他身后空旷的合金地面上，一个由暗红色光线构成的立方体牢笼，凭空闪现！

正是他们几分钟前投送出去的，“幽灵之笼”！

所有人都懵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置换完成的“幽灵之笼”由于失去了远程能量供应，构成它的光线迅速黯淡、崩解。

一块烧灼得发黑的金属残片，从溃散的光芒中跌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当”声。

凌夜捂着不断闪烁、逸散着气体的左肩，剧烈地喘息着。

他没有立刻离开。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块从半空中掉落的、幽灵之笼的残骸上。

那是一块边缘极不规则的金属碎片，显然是在刚才粗暴的空间置换中被撕裂下来的。

碎片只有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却有一些不像是电路板纹路的、更加古老的刻痕。

他强忍着左肩传来的、仿佛灵魂被挖空一块的剧痛，走过去，用脚尖将碎片翻了过来。

一行模糊不清，却又带着某种精神污染性质的文字，映入他的眼帘。

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

但在他看到的瞬间，概念星核自动将其翻译成了他能理解的含义。

“……深潜者……吞噬……■■文明……”

中间的两个字被磨损了，无法识别。

深潜者？

凌夜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不像是科技造物上该有的铭文，反而像是一块从古老遗迹里挖出来的墓碑。

一个Lv3的空间禁锢装置，为什么会刻着这种东西？

难道深红理事会的技术，并非原创，而是……

挖掘自某个早已覆灭的古代文明？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块碎片时，概念星核突然弹出一道冰冷的提示。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阶能量残余。能量性质：认知扭曲、信息熵增。建议立刻规避，禁止任何形式的接触！”

凌夜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他能感觉到，那股能量并非来自碎片本身的材质，而是源于那行刻文。

仿佛“深潜者”这三个字本身，就是一种会自我传播的诅咒。

深红理事会……

他们到底在玩什么火？

他没有去捡那块碎片。

他只是用脚，轻轻将它踢进了旁边一堆建筑废墟的阴影里。

然后，他拉低兜帽，遮住自己那条正在不断闪烁、半透明化的左肩，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夜色深处。

他需要一个地方处理伤势。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搞清楚，自己刚刚究竟招惹了一个怎样的怪物。

一个使用着古文明遗产，并用其来“收容”特性的……

疯子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