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时间回溯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驱散了些许阴冷。

林夏用绷带胡乱包扎了拳头，套上一件连帽衫，把帽子压得很低，然后推门而出。

便利店沐浴在阳光下，自动门滑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长正哼着歌擦拭货架，几个上学的孩子在冰柜前挑选饮料。

这片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场景，让昨夜的死寂与恐怖显得那么不真实。

“林夏？手怎么了？今天没你的班啊”店长看到他，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没事，摔了一跤”林夏勉强笑了笑，指了指收银台上方的监控显示屏

“店长，我好像把钥匙落在店里了，想看看昨晚的录像，找找掉哪儿了”他不敢提那个买走镜子的男人，也不敢提任何跟镜子有关的事。

他只能用一个最普通的借口，去验证那段记忆。

店长没有怀疑，熟练地调出监控。

林夏的目光锁死在屏幕上。

时间快进，他看到了那个笼罩在阴影里的男人，看到了他买走五面镜子，看到了他悄无声息地离开。

然后，是林夏自己。

画面里的他，对着墙上的长条镜站了很久，像个被抽掉灵魂的木偶。

他的表情始终麻木，没有笑，没有恐惧，最后只是有些迟缓地回到收银台后坐下，直到下班。

一切正常。

正常得让林夏手脚冰凉。

就在这时，店长去了后仓，店里暂时只剩林夏一个人。

他感到一道无形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那面长条镜。

镜子干干净净，映出他戴着兜帽、脸色惨白的模样。

一秒，两秒……镜子里的人和他做着完全一致的动作。

难道，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因为左眼的刺痛和那缕看得见的黑雾，是无法辩驳的铁证。

他必须再试一次。

林夏缓缓走向那面镜子，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指尖朝着冰冷的镜面，一点点靠近。

就在指尖触碰镜面前的一厘米处，整个世界，变了。

声音最先消失。

店外街道的鸣笛声、店长在后仓的脚步声、冰柜的嗡鸣，所有声音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世界陷入绝对的真空。

紧接着，是色彩。

货架上鲜艳的包装袋，海报上明星的笑脸，都褪去了饱和度，变成了一张陈旧的黑白照片。

林夏的精神一阵恍惚，仿佛被拽进了一个介于现实和梦境之间的夹层。

他猛地看向镜子。

镜中的景象不再是便利店，而是一条他无比熟悉的小巷，正是他每晚下班回家的必经之路。

一个瘦弱的流浪汉蜷在巷角，啃着一块发黑的面包。

昨晚新闻里的那个死者。

画面中的流浪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抬头，目光越过小巷，穿透了便利店的玻璃门，与墙上的镜子对上。

下一秒，镜面如水波般荡开。

一只由纯粹黑暗构成的、没有具体形态的手臂，从镜子里伸了出来！

它没有皮肤纹理，没有骨骼轮廓，只是一团不断蠕动、吞噬光线的虚无。

那只手一把抓住了流浪汉的影子。

流浪汉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接着被极致的恐惧取代。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生命力被影子抽出，灌入那只黑暗之手，最终汇入镜中。

林夏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人，在不到三秒的时间里，变成了一具被吸干的皮囊。

而那个镜中怪物，在吞噬了流下汉后，似乎还不满足。

它缓缓地，在镜中转过“头”。

那不是一张脸，而是一个由无数道裂痕组成的漩涡，每一道裂痕深处，都映照着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所有的怨毒与绝望，汇聚成一股意念，锁定了正在窥视的林夏。

它发现了自己！

怪物松开流浪汉的尸体，那张由裂痕组成的“脸”，朝着林夏猛地撞向镜面！

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在这一刻被它强行冲破。

林夏看到镜面像一层薄膜般凸起，那张脸离他越来越近，他甚至能闻到一股混杂着尘土和腐朽的冰冷气息。

【回去！】

在被吞噬的前一刻，源于生命最深处的求生本能，在林夏的脑海中炸响。

【给我回去！】

左眼那团盘踞的黑雾，应声而动，疯狂旋转起来，化作一个吞噬一切的漩涡。

一股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力量从眼眶中爆发，席卷全身。

时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然后轰然崩塌。

整个世界，开始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疯狂倒带！

冲到他面前的怪物脸孔，被无形的力量扯回镜中。

流浪汉干瘪的身体重新饱满，倒流的生命力让他从死亡的终点回到惊恐的起点。

那只黑暗之手松开他的影子，退回镜面。

流浪汉踉跄地跑开，仿佛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便利店褪去的色彩瞬间回归，嘈杂的声音重新灌入耳中。

半空中，一包因他踉跄后退而撞落的薯片，划出一道怪异的弧线，稳稳地落回了货架上。

一切，回到了六十秒之前。

“呕”

林夏猛地从那种精神抽离的状态中挣脱，他跪倒在地，扶着货架剧烈地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成功了。

他用一只眼睛的代价，换回了一条命。

一股尖锐的剧痛从左眼深处传来，仿佛有无数的东西在啃食。

他踉跄地站起来，冲到冷柜前，借着玻璃门的反光看自己的脸。

他的左眼，眼白的部分已经被浓郁的黑雾完全覆盖，只剩下中心的瞳孔还保留着一丝原色。

那只眼睛里，映出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陌生的、属于深渊的冷酷。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那包飞回货架的薯片，在落稳之前，似乎在空中悬停了零点几秒。

一个几乎无法被察觉的“时间”留下的疤痕。

一个被称为“梦痕”的破绽。

而这个破绽，被捕捉到了。

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里。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高倍相机，屏幕上清晰地定格了那包薯片悬浮的瞬间。

他打开一个加密通讯软件，将照片发出，并附上一行简短的文字：

【新“梦痕”现象确认】

【地点：镜渊区，微笑便利店】

【灵契波动异常，初步判定目标能力涉及“时序干涉”，等级上调，建议立即接触】

信息已发送。

接收人那一栏，是两个冷硬的字：

【准许】

而在这条回复之上，显示着这个加密频道的最高权限者。

沈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