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代人受罚Ⅱ

风母和必育一听此话,都是一惊,风母回身问道:“你不会想代你舅舅受罚吧?”

“是的,母亲。”知生回答的很干脆。

风母身子一震,颤声道:“知生,你可不要犯傻,我虽然不希望明由离开,但同样我也不希望你离开。如果非要有一个人为此事负责,那么,我宁愿选择明由。毕竟他和我都已老迈,即便不因这件事离开部落,将来也会因为食物断缺,而被部落再次抛弃。”风母说的是当时社会的一个普遍现象,很多部落或方国,由于食物断缺,为了保证更有价值的人活下去,他们通常都会选择抛弃族中的老弱病残。而明由显然已经不再年轻。

必育也劝道:“是呀知生,你母亲已经承受得够多了,你可不要再给她添加什么负担了。”

知生淡淡地一笑,然后说道:“母亲,必育叔,我并不是意气用事。其实即便没有舅舅这事,我也迟早会离开部落。”

知生的话语再次让风母和必育感到了错愕,离开部落难道他不想活了不成?想到这里,风母赶忙问道:“这是为什么?”

知生调整了一下心绪,郑重答道:“从我记事开始,因为丢失火种,而被逐出族的已不下3人。而现在舅舅同样又因为丢失火种,而不得不离开我们,这未免让人感到痛心。为了不让类似事件继续发生,所以我决定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寻找一下是否还存在其它方法可以获得火种?”

“其它方法?”闻言风母和必育又是一愣。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取火方式,就只有采集天火这一种方法,那有什么其它方法。如果有的话,那还需要对守护火种的人,制定如此严苛的规定。

“对,就是其它方法,一种可以在天火以外获得火种的方法。我相信在广阔的大森林中,一定存在着这样的火种。”知生亢声说道。

风母本欲出言劝阻,却被知生抬手制止:“母亲,你不用劝我。我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一旦决定下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说到这里,知生故做轻松地说道:“再说以我的本事,独自在这丛林中生活应该不会存在太大问题。而舅舅就不同了,他已经老了,他不能离开部落。一旦离开,就只有死路一条。”

风母听完知生的话,心中犹如一团乱麻一般,竟然理不出个头绪来。她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气,她更清楚明由离开氏族,那将意味着什么。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又叫她如何割舍其中一方呢。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必育终于开口讲道:“哎,真没想到,知生小小年纪,竟会有如此魄力。”他一面说,一面感慨地拍了拍知生的肩膀,然后继续说道:“我父亲曾经跟我讲过一件关于火种的事情,我不它能不能帮到你?”

“什么事情?”一听跟火种有关,知生立马两眼放光地望着必育,急切地问道。

必育没有立刻回答,他先反问了一句:“知生,你可听过天火传说?”

知生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却没回想地太多的东西,只好答道:“听过,但记不太清楚了。”

必育说道:“相传在数万年前,人类都不会用火。只能吃一些生的食物。寒冷、野兽和疾病时时都威胁到我们的生命安全。上界的一位大神,念在我们本是同根同源的份上,于是降下天火,帮助我们抵御这些威胁我们的天灾人祸。”

知生听到这里不由得咬牙骂道:“他们这些仙人,凭借自己可以吸收天地灵力,修炼成仙,飞身到上界,却把我们抛下,不管不顾。算什么同根同源,又算什么同出一脉。”

风母见儿子对仙人如此不敬,赶忙喝止。而必育却赞许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有一个方国跟你一样,他们也很痛恨这些上界仙人,所以他们从不用天火取暧。”

“那他们用什么取暧?”这是风母和知生心中共同的疑问。

必育似乎知道二人的想法,于是紧接着说出了答案:“因为他们有一种永不熄灭的火种,所以不用采集天火。”

“那他们是哪个方国?又在什么地方?”知生问道。

必育一脸郑重地说道:“知生,接下来你可要听清我所说的每一个字。”

知生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必育的意思。

必育说道:“据我父亲所说,当时他遇到了一个可以漂浮在河面上的方国。那个方国的人告诉他:在遥远的东方,一个名叫遂明的国度,在那里有一种永不熄灭的火种。而这一切,也是那个漂浮在河面上的方国,听别人说的。至于是真是假,就连他们也不知道。”

知生沉默了好半天,这才继续问道:“那他们有没有说:这个遂明国在什么地方?”

必育指着他们东面的一座大山,说道:“你只要越过东面的那座大山,在渡过一条大河,最后再穿越一片无边的丛林就到了。”

清晨,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红日射出的万道金光,将森林中的雾气驱散殆尽,然后投进了小山洞中。

洞口处的一抹亮光,提醒着人们新的一天已经开始。族人陆续从草窝中爬起,三三两两地朝着洞外走去。

来到洞外,看到风母三人早已来到空地处。族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也不多言静静地站在空地上等候着风母最后的宣判。

过了片刻,知生和必育来到族人之中。只见风母在青石上缓缓站起,先是看了看早已颓废的明由,然后面向族人说道:“昨日明由看管火种不利,按照族规本该将其驱逐出族。但是……”说到这里,风母停顿了下来。族人见此情景,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难道风母想破坏族规不成。可她难道不清楚即便她不宣布明由离开,明由也无法继续呆在族里,而到那时,即便她是首领也逃脱不了族规的严惩,族人会按照族规将其罢免掉的。

就在族人正在疑惑之际,却听风母语声略带颤抖地讲道:“但是,依照族规只要有人愿意代他受罚,那么他就可以免受责罚。”

听到这里,明由立刻眼睛一亮,直直地瞅着风母。而本就疑惑的族人,此时变得更加茫然。听风母这话似乎有人要替明由受罚,可这个人又会是谁呢?难道是风母本人吗,或者是知生?风母跟明由兄妹情深,自然不愿看到明由独自出外寻死;而知生与明由更是情谊沉重,昨晚知生不顾一切地替明由出头,便可见一斑。

就在族人胡乱猜想的时候,只听风母继续讲道:“昨夜知生告诉我,他愿代替明由接受惩罚,离开氏族出外生活。为我们寻找永一熄灭的火种。”

听说知生要替明由受罚,族人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只有明由老泪纵横地大喊大叫,不让知生替自己去死。但听说他要寻找什么永不熄灭的火种时,所有的族人都骚动起来。震惊、怀疑、钦佩、嘲讽带着各色感情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知生。

风母没有理会族人的各种眼神,继续说道:“因此我决定:如果知生真得可以寻找到其它火种,他不仅可以重返我们部落,而且我建议由他担任本部落未来的新首领。不知各位族人可有什么意见?”

风母本身也并不相信存在什么其它火种,但是由于惜子之心还是让她自欺欺人地认为,知生有希望找到那种闻所未闻的其它火种。因此她才会跟族人如此建议。而族人却不像她那样的异想天开,他们清楚风母这是在自欺欺人。自然族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其揭破。至于她的提议,族人倒是点头表示同意。必竟如果真的有人可以找到其它火种,那将是一位亘古未有的大幸大勇之人。有这样一位勇者担任他们的首领,何乐而不为。所以谁可以成功地寻找到其它火种,谁就将成为新的首领,便这样成为了风族的新的族规。

族人的同意似乎带给了风母一丝安慰,她慢步走下青石来到知生跟前,语声沙哑地嘱咐了几句。

“嗯,我知道”知生打断了母亲的唠叨,然后说道:“母亲,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说完知生毫不拖泥带水地背起行礼,拍了拍明由的肩膀嘱咐道:“舅舅,以后我不在部落,你一切可都要多加小心,切莫再要犯错。”

听到知生的嘱咐,明由本已渐缓的哭泣,却再次痛哭了出来。他本欲上前拽住知生,却被必育一把拉了回来。

知生含笑朝众人摆了摆手,然后转身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清晨的朝霞洒在知生远去的背影上,映出了绚烂的金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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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庄子《庄子·盗跖》记载:古者民不知衣服,夏多积薪,冬则炀之,故命之曰“知生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