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有南北二城。
出了踏月城南门往南行两千里是为南城;从踏月城北门往北走一千里是为北城。
南城地势平摊,土地肥沃,多地痞豪绅。
北城遍地险峰,道路崎岖,多豪侠土匪。
古语有云:“入了北城的门,往后便是北城的魂。”
萧、易二人一脸憔悴的站在北城的南门外,望着城门上工整大气的“北城”二字,总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阿易,我们终于到了!”萧遥擦了擦阿易面具上的香汗,心疼地道。
“几年不见,北城还是如此荒凉。”易在心重回故地,不由得感慨万千。
“阿易,你是不是想家了?要不我们先去老丈人家…”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爷子什么性格,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咱们萧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没在世人面前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我们这时候去易府,肯定会被他们拿着大刀砍出来…”易在心叹了一口气,惆怅地道,“只是有些想我娘了。”
易府,北城江湖道上的扛鼎者,正儿八经的名门望族。
易家镖局和易家酒楼都是这两个行业在北城的翘楚,易老爷子早已退居幕后,现在管这两个产业的是他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易在心的哥哥们。
在北城随便找个人问“易府在何处”,那人便会毫不犹豫的回道:“一直往北走,当你看到一座像城池一样的大宅子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到了。”
在北城人的眼中,好像从来都只有这么一家易府。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实在是易府在北城的关系网过于强大,不管是江湖还是官府,抑或是经商的圈子,都有很大的话语权。
以至于当地的地头蛇看到他们都会退避三舍,因为易府是北城的地头龙,漫说北城江湖道的人要唯易府马首是瞻,就连北城的知府戴三祺看到易从容老爷子,也得自称一句小戴。
所以易老爷子才能将自己的小女儿许配给江湖二萧之一的萧遥,这在当年可是一桩珠联璧合的江湖盛事。
原本易老爷子想的是自己可以通过萧府的这层关系将易家的产业做大做强,在其他地方开设分局之类的事情,没想到过了不到三年的时间,萧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但人没了,就连名声也毁于一旦。
所以在萧家出事之后,易老爷子就在黑白两道广发声明,表示易府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中立,既不会包庇接纳江湖二萧,也不会去刻意为难他们。
不得不赞叹一句,易从容果然是江湖上一个地道的生意人。
“那我们要不要给岳母大人捎一封信,报个平安之类的…”萧遥愧疚地道。
“不用啊,哎,我发现自从出了那档子事之后,你就变得过于在乎我的想法了,一会怕我委屈,一会又担心我难过。本姑娘好歹在江湖上也摸爬滚打了好几年,这点小事真的算不了什么,你以后再这样婆婆妈妈的,我可要板着脸生气了。”易在心说罢就真的故意将脸板了起来。
“知道了夫人,我们先进城吧,再晚一点可就要关城门了。”
“那也无妨,大不了你再背我飞进去就是了,这城墙还没踏月城的高呢!”易在心嘴上如是说着,行动却没有丝毫懈怠,用左手搀扶着萧遥的右手,缓慢有序的往城门口走去。
城门的守卫见两个一脸沟壑身着蓝衫的老公婆走了过来,便操着当地的土话问道:“你们俩从哪坨来?有‘冇’有官府发把你‘苟’路引子?”
“屋里突发‘代’火,一家‘代细踏’被烧死哩!我们俩‘冇’办法跟官府的人要到路引子,便只能到‘果’里投奔远方亲戚了…”易在心说到最后的时候,竟伤心地哭了起来。
“我听你这家乡话说着有些生疏啊,想必很多年没在这边生活了吧,官话你会说吗?”那守卫见易在心会说北城的土话,心里的警惕顿时放松了不少。
“回禀官爷,官话我们都听得懂,也都会说的。”易在心满脸皱纹地笑道。
“本来没有路引我们很难放人进去的,但是看在你们这么可怜且是老乡的份上,我就斗胆把你们放进去,不过…”
萧遥一听就“顿悟”了,连忙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不动声色地放在那守卫的手中,客气地道:“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官爷您拿去买两壶酒喝。”
那守卫看到萧林放到他手中的沾满灰尘的五两银子,不喜反怒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快把银子收回去,我只是得仔细检查你们的衣物,看有没有什么不能带进城的东西。”
“那是老叟多想了,官爷请随便检查。”
好在易在心进城前多了个心眼,早已把自己的袖月刀藏在擀面杖当中,那守卫检查了半天,见没什么异样,便客气地道:“快进城吧,进去直走一百步左右有一家馆子的酒菜很不错,你们可以先进去把肚子填饱,再去亲戚家也不迟。”
“多谢官爷的关照!”萧、易二人半蹲着向那守卫行了个礼后,便继续颤颤巍巍的往城中走去。
与其说这是一座城,不如说这是一座“牢”。
映入眼帘的不是长街小巷,也不是车水马龙,是错综复杂的山路;是参差不齐的小木屋;是面色惨白的寥寥行人…
迎面扑来的泥土芬芳中兀自夹杂着一股贫穷的味道。
萧遥被这股“味道”呛得打了好大一个喷嚏。
“这个地方还是老样子,富人很富,钱多的没地方使,穷人很穷,个个家徒四壁,杂粮都吃不起。”易在心苦笑道。
“北城的地理环境太差了,全是一些巍峨曲折的山峰,别说那些经商之人,就连镖客都不会从这里过。所以当地的老百姓很难有赚钱的机会,且不说他们能在如此贫瘠的土地上种什么,即使有,也没有好的渠道把这些东西卖出去…”
“我以前经常因为此事与父亲争吵,劝其尽可能的多资助这些贫苦的穷人,然后每次都被他大骂一顿,口中满是‘多管闲事的败家女’之类的言语…”易在心摊了摊双手,又补充道,“所以我一直不太喜欢我的父亲。”
“老丈人对你怎么样?”萧遥突然问道。
“还不错,至少他在对待子女这件事情上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我是个女娃就区别对待。”
“那你不应该因为老丈人没有去资助穷人这件事而责怪他老人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资助是情,不资助是理。北城之所以这么穷,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很大的关系,你瞧瞧三年过去了,城里还是连一条可走马车的官道都没有。”萧遥指了指一旁的羊肠小道,继续道,“问题是这两旁就有现成的石头和泥巴,铺一条路根本就不会耗费多少钱财,无非是出些人力罢了。”
“嗯哼,平时我们聊天一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你就闭嘴不说了,今天好像表现的有些兴奋嘛。”阿易娇嗔道。
“那我们就换个话题吧。”萧遥连忙见好就收,终止了这个话题。
“先父的故人家离此处还有多远?我有些饿了…”阿易指了指自己的小肚子,仰着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