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西的峦山,大概再走个五十里就到了,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找家客栈歇个脚吧,顺便把肚子垫饱,明天再继续赶路。”萧遥温柔地道。
“这一片我不太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客栈…”
“往前走两三里,有一家迎风客栈,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在开业,毕竟我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五年前随先考过来拜寿…”萧遥一想到惨死的亲人,语气便变得消沉了起来。
“那你背我过去吧,我想趴在你肩膀上睡一会。”阿易怕萧遥又想起那些伤心的事,便故意撒娇道。
“我们现在的身份可是老俩口,背着你走路会不会显得有些突兀…”萧遥笑笑道。
易在心突然停住了脚步,双手抱在胸前,问道:“你到底背不背?这山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突兀什么?”
萧遥一听,连忙乖乖的在易在心前面弯着腰,然后紧紧的抓住她靠近大腿的膝盖处,稳稳的背在背上。
“萧,快到的时候记得把唤我醒来噢。”阿易紧紧的挽着萧遥的脖子,满意地笑道。
萧遥之所以对易在心如此百依百顺,且从不觉得懊恼,除了两情相悦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他在与她结婚之前,曾经伤害过她一次。
失而复得之后,萧遥才知道“珍贵”二字的意义。
所以萧遥在和易在心大婚后,自内之外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而且无论什么事都顺着她,再加上阿易的性子又好的古怪,三年过去了,二人漫说有什么大的纷争,甚至连一句动气的拌嘴都没有过。
三年没吵过架还如胶似漆的夫妻,鸿乐年间,大概也就萧、易这一对了。
萧遥怕自己走得太快将阿易吵醒,两三里路愣是走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好在迎风客栈的招牌还挂在眼前的“小破楼”上。
“楼都歪成这样了也不找人修缮一下,真不愧玩算盘的人。”萧遥看着那天牖飘出来的袅袅炊烟,喃喃自语道。
“夫人,我们到了。”
阿易呢喃一声,双手往上伸了个懒腰,然后轻轻的从萧遥的背上跳了下来,揉了揉双眼,仔细一看,惊奇地道:“这客栈都斜成这样了还能开下去,看来这地界是真没人管。”
“阿易,只能辛苦你陪我在这个小破楼住一晚了。”
“没事,反正房子倒了砸的肯定是你。”阿易咧着嘴笑道。
“它们不砸你,是因为你有‘仙气护体’么?”
阿易将嘴唇紧闭,收起了自己的大白牙,然后在萧遥耳边绵言细语地道:“因为我肯定猫在你坚实的胸膛下面。”
萧遥听罢欣然一笑,吻了吻阿易的额头,说道:“小机灵鬼,外面风这么大,我们先进客栈好不好?”
“我不动,你就不会拉着我往前走嘛?”
萧遥立马闭嘴,然后搀着她老老实实的往店门口走去。
“二位老人家,你们是住店还是打尖?”出来迎客的是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神情很是讶异。
“既恰饭也住店,诶,大妹己,你‘字果’里管‘字苟’掌柜么?”阿易怕店家欺生,连忙用本地话问道。
那中年妇人见阿易竟会说本地话,连忙客气地笑道,“原来是老乡啊,奴家是这店里的老板娘,你们先请进来坐!”
待到萧、易二人进店之后,那老板娘又问道:“此处除了穷山就是僻壤,不知道二老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峦山给我家儿媳妇求个送子签,那里有个小庙,据说那庙中的送子娘娘灵得很。”萧遥一边用沙哑的嗓子说着,一边露出了忧伤的表情。
“那为什么不让您家儿子去山上求签呢?您二位都这么大年纪了,这一趟奔波下来可不得伤筋动骨…”老板娘似是不太相信萧遥所说的话,继续刨根问底。
萧遥倒也没有嫌那老板娘多事,继续往下瞎编道:“我家那傻儿子可不相信什么送子观音,他才不愿意从城东跑到这么远的城西去求什么劳什子签哩!我和我家老伴啊,是偷偷跑出来的,求签这事儿,得心诚才行,大妹子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老板娘见萧遥说话的时候不停的比着手势,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转移话题道:“今晚明早共两顿饭,加上住宿的钱,共一百文,你们是现在结账还是明天离店的时候再结账。”
“现在就结吧。”阿易说着便从袖子里取了一两银子递了过去。
“剩下的九百文我待会让小二送到你们住的房间里去,还有什么问题或者要求吗?”老板娘看到阿易递过来的银子后,语气顿时好了许多。
“麻烦你们将晚膳和热水之类的东西送到房间里,我们年纪大了,就不自己下来取了,明天结账的时候算点辛苦费就是喽。”阿易道。
“这一切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就算你们不是老人,在客官没人什么特别要求的情况下,我们都是会把热饭热水等生活用品送到房间里去的。”老板娘耐心地道。
“最后一个问题,明天什么时候之前需要离店呢?”阿易问道。
“这个所有的客栈都差不多,明天午时之前你们就得离开,超过这个时辰就相当于你们选择多住了一天。”
“明白了,你这就找人领我们去客房吧。”阿易道。
“小二,你领这两个老人去楼上的一号房,上楼的时候记得搀扶着点,摔着了麻烦可就大了。”
“好嘞!”老板娘这么一喊,后堂中就跑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约莫四十来岁,手上兀自拿着一把杀猪刀。
萧、易二人一见到这壮汉,连忙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老何,快收起你手中的刀,好不容易才来了两个客人,别被你这副模样吓跑喽!”老板娘微愠道。
见那壮汉将杀猪刀放回后堂后,萧遥才敢胆战心惊地问道:“你们家店小二怎么长得如此凶…彪悍?”
“嘿嘿,俺是这客栈里的厨师,顺带给客人端茶递水跑跑路啥的…”那壮汉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粗犷,说话的时候脸上滚动着的横肉依然很是吓人。
“您二位也看到了,我们店里平时也没什么客人,所以…”老板娘指了指四周落满灰尘的桌凳,一脸尴尬地道。
“老叟明白了,这年头的人都不容易啊,大兄弟前边带路吧。”萧遥说罢,又故意咳嗽了几声。
那壮汉应了一声,正要走到萧、易二人前面的时候。
楼上传来了一阵无比阴森的说话声。
“你去厨房忙吧,我带他们上去!”
萧、易二人循着声音往上一看,只见一个全身苍白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正面无表情的立在二楼的梯口处。
雪白的衣裳雪白的手,惨白的脸色惨白的眼,再结合他那阴冷诡异的声音,阎罗殿里的白七爷降世,也不过如此。
“这位又…又是何方神圣?怎的一个比一个吓人?”萧遥吓得往后打了个踉跄,额头上都已冒出了冷汗。
老板娘心中冷笑了一声,嘴上却甚是和气地道:“这是我家相公,迎风客栈的掌柜,只因他患有一种怪病,皮肤不能暴露在较强的光线下,所以只能常年待在室内,久而久之便成了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