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

紫玉拨寒灰1。心字全非2。疏帘犹自隔花垂3。半卷夕阳红雨入4，燕子来时5。 回首碧云西6。多少心期7。短长亭外短长堤8。百尺游丝千里梦9，无限凄迷10。

■ 注释

1 紫玉拨寒灰：紫玉，这里指紫玉钗。寒灰，熏香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2 心字全非：心字，心形熏香。纳兰性德《梦江南》：“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3 疏帘犹自隔花垂：犹自，一说“犹是”。隔花垂，一作“隔年垂”，一作“隔帘垂”。

4 红雨：比喻落花。刘禹锡《百舌吟》：“花枝满空迷处所，摇动繁英坠红雨。”

5 燕子来时：苏轼《蝶恋花》：“燕子来时，绿水人家绕。”晏殊《破阵子》：“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王诜《忆故人》：“海棠开后，燕子来时，黄昏庭院。”

6 碧云：江淹《杂体三十首休上人怨别》：“日暮碧云合，佳人殊未来。”

7 心期：白居易《和梦得洛中早春见赠》：“何日同宴游，心期二月二。”纳兰性德《浣溪沙》：“别后心期和梦杳，年来憔悴与愁并。”

8 短长亭外短长堤：李白《菩萨蛮》：“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谭宣子《江城子》：“短长亭外短长桥，驻金镳，系兰桡。”

9 百尺游丝千里梦：李商隐《日日》：“几时心绪浑无事，得及游丝百尺长。”李弥《蝶恋花》：“百尺游丝当绣户，不系春晖，只系闲愁住。”冯延巳《菩萨蛮》：“宝钗横翠凤，千里香屏梦。”岳飞《小重山》：“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10 凄迷：纳兰性德《相见欢》：“落花如梦凄迷，麝烟微，又是夕阳潜下小楼西。”

■ 简评

词写春日闺思，淡雅蕴藉。本是一个拨香烬的动作，词人用“紫玉”、“寒”、“心字”，唯美生动。感物之细，才能观物之微。三句“疏帘犹自隔花垂”，仍是闺景，但视线拉开距离。这句多本作“隔年垂”，但说不通，“隔花垂”与下句之“半卷”，有内在发展与脉络在。“疏帘犹自隔花垂”，照应“紫玉拨寒灰。心字全非”。有慵懒之意。而从室内走向室外，待疏帘半卷时，夕阳与落花便乘虚侵入眼帘，梁间与花中翻飞的燕子亦来到女主人公面前。“燕子来时”坐定了具体季节。下片意境转阔。回头看西天的碧云，勾起许多有关离别的感受。短长亭，五里一短亭，十里一长亭，古代践行送别的场所。“百”、“千”，勾勒出心思的绵细与思梦的遥远。结句“凄迷”二字，是女子的情感状态，在美学上也颇具发酵意义。夕阳、落花、凄迷，是纳兰非常喜欢的意象及感觉，比如他的《相见欢》：“落花如梦凄迷，麝烟微，又是夕阳潜下小楼西。”本词画面精美，如“半卷夕阳红雨入”，充分运用意象及光与色的烘托来表情达意，情感点到为止，总体给人美的享受。